见它满脸难过,眼中又闪着几分期许,珞泱不禁困惑地抓了抓耳朵。
此前这妖狐逃到街上时,似闻到了她身上的妖气。难道它是认出了她,在向她求助,想让自己帮忙救它出去?
送猎物,好像确实是兽类之间表达友好的方式……
珞泱想了想,抬爪将死鸟往里勾了勾,以表自己的友好。
果然,见她收下死鸟,笼中的白爪黑狐眸子一亮,叫声都变得愉悦起来。他再次弯下前爪,好似伸懒腰般半俯下身,将尾巴翘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是……狐族的礼节?
关于天狐一族,阿娘过去和珞泱讲过的并不多,她不知不同狐族间在礼仪上有何差别,但看白爪黑狐一直圆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似确实在等她的回应。
珞泱默然片刻,虽说她一出生就已是人形,但她体内确实有一般妖狐的血脉。思及此,她学着黑狐的样子,缓缓弯下了一只前爪。
怎料,还没等她将另一只前弯下去,一道高硕的黑影冷不防地自上压来,一把抓起白爪黑狐的狐笼,丢在了最角落的木台上。
珞泱一愣,还没回过神来便觉一道瘆人的视线冷冷盯在她爪边的死鸟身上。
而她一抬头,只见一张凶神恶煞的脸阴森地看着她,上方悬着的青灯照在他脸上,一双暗瞳深陷在阴影里,薄唇青煞,宛如从冥府爬出的恶鬼。
珞泱吓得一惊,几乎本能地弓起后背。
笼门被人打开,一只冷白的手伸入笼中,珞泱下意识地朝后退躲,却见那只手径直抓起笼中的死鸟,一把扔回了黑狐所在的木台上。
珞泱讷讷怔住,还没空出心思去想,笼门就被人重新锁住。
那只手将关着她的狐笼稳稳拎起,旋即带着她阔步离开了狐舍。
房门被打开,关上,珞泱还在不知所以,拎着狐笼的人就已将她连狐带笼整个扔在了桌子上。
他站在笼边,郁沉的目光如锁链般紧紧缠住笼子的赤狐。一双骨节匀长的手搭着笼顶两边,骨节因用力而发白,好似要将这铁笼连同关在里面的妖狐一起碾碎。
可他眼翻涌的却不似杀意,而是一种浓烈至极,却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灯主真是好胃口,十五个都喂不饱,如今连只野狐都来之不拒。”
十五个?
十五个什么?什么十五个?
珞泱一脸懵然,刚要开口,面前的人却松开狐笼,翻身躺在了床榻上,曲起一臂搭手在额上,不言不语地望着上空。
珞泱:“玄沧?”
榻上的人却没任何反应。
珞泱用爪子拍拍笼杆:“玄沧,你先将我放出来再睡。”
玄沧唇角紧抿,少顷背朝着珞泱翻过身,阖上了眼睛。
珞泱怨闷地坐在笼中,片刻后她鼻哼一声,也背转过去窝成了一团,合眼前还不忘将自己短短的兔子尾巴朝向榻上人看不见的方向。
不知是因知道屋内还有一人,还是因为适才和玄沧一番简短而憋屈的争执使得她暂时忘记了那些忧心事,珞泱蜷在狐笼中,竟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夜色渐渐深浓,不远处的狐舍不时传来婴儿啼哭般的狐叫声。
这是狐狸发。情时才会有的反应。
侧卧在榻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他转过身,一瞬不瞬地凝望向狐笼中熟睡的赤狐,黑漆漆的瞳仁平静浓稠,好似可吞噬一切活物的毒沼。
那家伙说对了一件事。
这些狐狸确实太吵了。
玄沧慢坐起身,抬手将上身的衣袍一件件褪去。
他取出一把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匕首,慢条斯理地在掌心刻画着什么,猩红的血顺着他游走的刀刃汩汩涌出,他却好似丝毫察觉不到痛,只专注地盯着渐渐在掌心浮现出的咒文。
最后一刀落下,他五指合拢,再张开时掌心的刻着的血色咒文倏然发出赤红的幽光,与此同时,本隐在他琵琶骨处的锢灵环缓缓浮现,淡金色的光晕在昏暗的屋内忽明忽暗。
他探臂伸向后背,随即便听“咔”的一声轻响,一只刺穿琵琶骨的锢灵环被摘下,一条血蛇从血洞窜出,顺着紧实的背肌蜿蜒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