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凌一时冲动的这一场闹剧,更像是她的自取其辱,近乎蛮横地将她小心翼翼维持在表面的平静彻底打碎了。
姜稚月微微耷拉着眼帘,泛红的眼睛里失了往日的神采。
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感从心底里蔓延开来,犹如被掷入了石子的湖面,一圈圈荡开不断扩大的涟漪。
锦葵在她身后輕輕替她卸下钗环,看着镜中的昭华公主,欲言又止。
恰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琉璃犹犹豫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公主……宋三皇子来了。”
姜稚月原本没有聚焦的眼神略微一闪,似是没反应过来一般,怔怔回头,哑声问:
“你是说……三皇子还是四皇子?”
方才宋知凌被她赶去了偏院,乍一听琉璃的话,姜稚月还以为是他又回来了。
结果不等琉璃再答话,宋硯辭已经轻叩了两下门扇,从门外进来了。
隔着一扇屏風,姜稚月看清男人今夜并未做轮椅,颀长的身姿如松如竹,被身后的月光拉下一道清冷的影子。
她下意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手心扣在了桌沿,道:
“夜色已深,大伯如今贸然来我房中,于礼不合,若是没什么事……”
“我有東西要给你。”
宋硯辭打断她的话,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隔着屏風的薄纱,姜稚月也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她摇头推拒道:
“有什么東西,大伯交给琉璃就好,她自会呈给我。”
宋硯辭不语。
男人的目光似是能穿透屏风,静静地凝視在她的臉上。
姜稚月在他的目光中沉默了半晌,无声叹了口气,回头对着锦葵笑了笑:
“你先帶着琉璃下去,我有话要同三皇子说。”
锦葵看了姜稚月一眼,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说,帶着琉璃先下去了。
锦葵走后,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姜稚月在原地站了须臾,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款步走了出去。
刚一绕过屏风,整个人暴露在他的視线之下时,姜稚月方才压下去的难堪又漫了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尽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过了须臾,才缓慢地抬起了视线。
外间只燃了三盏灯,昏黄的灯光下,对面男人的左臉颊上有一道极为细
小的红痕,像是女人的巴掌印,隐隐约约不太真切。
若非姜稚月早就将他的眉眼和容貌刻进了心底,根本发现不了那一丝痕迹。
电光石火间,姜稚月便联想到了芸夫人。
她一直都知道,从前在芸夫人还是宋国的惠妃时,就格外偏心自己的小儿子,反倒对宋砚辞事事要求严苛到近乎冷漠。
姜稚月的脚步一顿,下意识往宋砚辞的眼底看去,见他神色如常,她便也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一般,走到他身前:
“既然大伯今夜来此,那我也有两句话想对你说——”
姜稚月盈盈屈膝郑重行了一礼,语气真挚:
“我无意让你兄弟二人心生龃龉,今日之事,我代我夫君向你道歉,无论他对你说了什么话,我只想说都非我本意。”
宋砚辞眼皮下压,定定盯着身前的姑娘。
他进来前她应当是将要就寝了。
素净白皙的小脸上不施粉黛,清丽的眉眼因眼尾那一抹红晕而透出些许娇稚,琼鼻挺翘,唇瓣红润饱满。
绸缎似的乌发终于不再是这几日常梳的妇人髻,而是用一根儿鹅黄色发绳松松束起来,瀑布般垂披在身后。
小姑娘身上穿着一件玫红色裙衫,越发趁着纤颈和皓腕莹白如雪,绑着系带的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整个人宛若一朵娇嫩的牡丹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