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有两个人,格力高刚能够着其中一个的肋骨,还浑身是伤。所以他们决定先直接干掉一个,然后弄残第二个,在他引起注意之后——阿曼达记得被押过来的时候这一层的走廊里有舷窗——他们跑到舷窗那里去,用从士兵那里夺回来的武器弄破窗户,然后叫狗头人先跳下去找乔斯林报信。
至于她自己——她跟魔鬼先生有契约。这就是她无所畏惧的原因:只要她身处极端危险当中,她的保护人一定会出现。
她手执从格力高头顶弄下来的那条细长鳞片,悄无声息地往一个海军士兵身后走,忍不住回想起一年前做夜莺的日子。在距离士兵两步远的时候伏低身体以防被另一个的余光发现,在距其一步的时候屏住呼吸并且——
吐出一口气,站直了,丢掉了手里的细鳞。
因为阿吕那·卡贝尔少校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外,他身后另有六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他盯着阿曼达,拍了拍手,于是门口的两个士兵也转过身。
“没错,你果然是盗贼公会出身。真没想到你能打开海军锁——要之后咱们相处愉快,我可以请你培训我的士兵。但是,现在?”
阿曼达抬起双手在身前摆了摆,跟格力高转过身,自己走回了监室里。
阿吕那走了进来,两个士兵把他的椅子搬到门口,他坐上去,先盯着格力高:“所以你之前就没打算跟我配合,对吧?”
“龙神在上,我之前的确是那么想的。但是您看到了,她一进来就担心我是被你留在这儿诱供的。这事儿怎么说呢——”格力高摊开手,“咱们盗贼公会培育了优秀人才。”
阿吕那点点头:“您是个有骨气的人,这叫我很钦佩。不过事情咱们其实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细节。请您别说话,我只希望听到阿曼达小姐发言——您觉得乔斯林·奥维因是个什么样的人?在生理上。”
“可能有点儿性功能障碍。”阿曼达认真地说,“除此之外没什么异常之处。”
“我是指,其他的方面。譬如有人认为他拥有不死之身——”
阿曼达看了格力高一眼:“你说得还真够多的。没错,不死之身。你听说过巫妖吧?他在地狱的时候就完成了巫妖转化,你们要是想刺杀他就完全是白费劲。死掉之后他会立即重生,然后你们就倒大霉了。”
阿吕那显得有点意外:“您说得也不少。”
“得了吧,你们不是知道我是盗贼公会出身吗?”阿曼达靠着铁栏坐下来,“我从前还是个夜莺,我见识过对付嘴硬的人的手段。一个人或许能熬上一两天,但最后都会招的,我给他拖延上一两天?对他没什么用,对我也没什么必要。你应该知道他利用完我之后就直接不理我了。你们搜去的那些法术材料就是我从公会里偷出来打算跑路离开白银港的。”
阿吕那挑了一下眉:“挺难想象会有人这么对待像您这么一位——”
他认真看看阿曼达:“美丽、冷静、有力的女士。那么再多说点儿,他有没有跟哪位操法者关系特别密切?在你们相处的那段时间里?”
“没有。”
“您确定?”
“真的没有,反正我不知道。他三天两头不着家。”
阿吕那叹了口气,从衣兜里摸出一枚秘能水晶,捏在指尖,盯着阿曼达:“这是一枚填充了真言术的秘能水晶。但海军不是侦查部门,我们不配发这东西,所以这是我的私人财产。因此,您得明白,我不能一开始就用这东西,实际上是最好不用——我还得养活一大家子的人。”
他朝门外招了招手:“别担心,不会有格力高先生所说的轮1奸,我说过,我们是海军,不是海盗。但我不反对其他无损于人类尊严的刑讯方式。譬如说,把你吊在绳子上,在本舰航行的时候把你丢在船底并一次次及时将您拉起,以保证你的生命。”
“然后你会被船底的寄生生物一点点剜去血肉。这是一种相当有效的刑讯方式,但如果可以,我不想用在您这么一位光彩照人的女士身上,那太残忍了。而另一个问题是,很多感觉是用语言描述不来的,为免您对那种酷刑的威力做出误判而落入悲惨境地,请允许我帮您一个忙——”
一个士兵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了一柄小刀,一盘粗盐。
“我可以叫您先体验一下不规则的伤口被盐水浸润的感觉,然后您就不会再对某些问题闭口不谈了——抓住她,露出她的手臂。”
士兵走进囚室抓住阿曼达并撕掉她的一边衣袖。她给了其中一个一脚:“这衣服三十鸥!”
格力高大叫:“喂,她真的不知道这事儿,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的确跟一个操法者碰过头,是个女人——”
他嘴上随即挨了一下,又痛苦地缩回监室一角去了。
阿曼达微微扬起脸看着阿吕那:“你只是想折磨人,对吧?”
阿吕那拿起小刀走到她面前:“不。抱歉,我真的只是不忍心看到你被拖在船底下,以及因为咱们之间的另一个共同点:对个人财务状况的担忧。”
然后他在阿曼达的手臂内侧来了一下:“这样在伤口愈合之后不容易被别人发现。”
小刀相当锋利,一开始阿曼达只觉得痒,但发现伤口呈现难以被缝合的“Y”字形。
阿吕那又来了一刀,然后从托盘上抓起粗盐洒在她的伤口上:“这种感觉对于正常人来说已经无法忍受,一会儿您呻吟的时候可以想一想,在船底的痛苦是这种痛苦的十倍,还伴随着强烈的窒息感——”
但十几秒钟之后阿曼达瞪着他——额头稍微冒出点汗——但的确一声都没吭。
“我说过,盗贼公会的优秀人才。”格力高捂着鼻子,“我要是你就直接用真言术水晶。你觉得警卫兵手上的活儿会比不上你们吗?能当上夜莺的人都不会怕刀子和盐。务实点吧,她真的不知道那个操法者的事,干嘛把一个像我一样的潜在合作者搞得开始敌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