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诸位,他不过一个小孩子,你们何必跟他说这些。而今朝廷武备松弛,表面盛世,实则内里腐朽不堪,我等与其在这里与小儿争口舌之快,不如多看书,等登上那庙堂,自有我们一番作为。”
萧勉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却再也说不出话。
梁俨静静听着,“孟升,菜凉了,快吃。”
“殿…公子!”萧勉见梁俨面若平湖,心中惊奇殿下竟没有生气,“这几个酸儒言行无状,要不要派人把他们抓起……”
“他们其实说得没有错。”梁俨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又给萧勉盛了一碗,“你生长于锦绣繁华之中,不知民间疾苦,以为处处都跟玉京一般,等开了春用你的眼睛和你的心看看真实的大燕吧。”
萧勉双手接过汤碗,恭敬地回了一句“孟升明白了”。
梁俨比车马仪仗先到蓟州,节帅府的官员见他只带了萧勉一人前来,吓得魂飞魄散。
昨日便有书信传来说殿下在幽州遇到北离袭击,难道今日在路上又被北离人偷袭了?
梁俨解释后,众人才松了口气。
如今镇北节度使府的班子依旧是魏庆留下的那一套,燕帝说会尽快给他派一个得力的副使协助他。
燕帝说攻下北离之前,除了节度副使和刺史,其他官员随他调任,不必上书耽搁时间。
梁俨到了蓟州的第一件事便是召回自己的心腹,留在碧澜岛的钟旺洪文,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兵士,当然还有张翰海夫妇和冯太医。
梁俨立即让人起草任职告身,把他们全部调到蓟州。
“殿下,阿羽他们到了,现在蓟州的官员等着参拜呢。”
梁俨点了点头,手中的狼毫却没有停下。
这是给崔霞的信。
“让他们收了香案,本王不搞这套虚礼。对了,让他们赶紧给我换了礼衣,马上到议事堂,本王要商讨出兵之事。”
萧勉闻言,小跑出去传令。
离开玉京前,贵妃姑母召他进宫,嘱咐说广陵王殿下在北地历练三年,是个大将,这次家里让他跟着来,除了功勋,也是让他学些真本事,以后能更好统帅禁军。
没想到刚到蓟州,殿下连官员朝拜都省了,上来就是干!
姑母不愧是姑母,高瞻远瞩。
等攻下北离,他带着军功回去,堵住那些碎嘴子的烂嘴。
等着吧,不靠萧家,不靠姑母,他萧勉也能封侯拜相。
等广陵十八卫到了之后,梁俨换上郡王服饰,浩浩荡荡去了议事堂。
众官将跪拜,自报家门,让殿下知晓他们的姓名职务。
梁俨端坐在上,扫过众人,“镇北军军使何在?”
“卑下魏华在。”
幽蓟镇北节度本就是为了北地蛮夷才设置,如今被北离攻下两城,两城百姓被屠,魏庆算是捅了个大篓子。
众人都以为魏庆保不住性命了,皇帝却下了诏书,念他年老又曾在南陵立过功,等他醒来就告老回乡,如今魏庆已经在回巴陵的路上,而插在镇北军的魏家人却回不去。
魏庆失势,魏家人自然会被排挤,如魏峦、魏栋之流都被贬成了下层军官。
梁俨看着脚下的男人,平静道:“陛下让你在本王到任前暂任军使之职,如今本王到任,你也可以卸任了,你若愿意为本王效力,本王可让你当一个十将,若不愿意,你也可以回巴陵。”
“卑下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魏庆磕完头,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年轻郡王。
三年前,这位小郡王还是一个小队头,差点被高回风抢了军功,如今却成了节度使。
伯父耗费半生心血才爬到的位置,这位殿下不满二十便坐上了。
世事难料,三年前这位殿下不过是任崔弦和他伯父任意摆布的小喽啰,如今却……
魏华看着那个位置,双脚虚软地站了起来,默默退出了议事堂。
他已经不是镇北军衙前兵马使了,没有资格站在这里了。
在双脚踏出门槛前,魏华无比眷恋地看了一眼华贵礼服下的紫檀座。
伯父啊,若你不那般执拗,一心要为魏久铺路,若是派十三郎和十九郎去守城,魏家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