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幽径深处,连带着那点湿润,争先恐后揉进指腹的纹路里。
谢执砚猛地一顿,深深抿紧的唇,如同一条冷厉的直线,一股极为荒谬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神色晦暗莫名,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修长指尖不着痕迹抚平书页上捏出的折痕,淡定翻过一页。
书房外,北风撕扯着松枝上的积雪,一片静谧中,唯有墨汁在宣纸上晕开的“沙沙”声。
“郎君。”书童青士恭敬站在廊外。
谢执砚抬起头朝窗外看了一眼,白茫茫的大雪中,青士身后还跟着一个青衣婢女:“何事?”
青士压低身形道:“回郎君,是世子夫人派了身边的金栗姑娘过来了。”
谢执砚搁下蘸满浓墨的毛笔,站起身走到门前,俊雅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夫人有何吩咐?”
金栗跟在青士身后,朝书房内那个有些模糊的高大身影屈膝行礼。
她很有规矩,全程只低头看自己的脚尖:“郎君,夫人派婢子请示,您从玉门关带回来东西,夫人已经全部分门别类收拾妥帖,是否让人送至书房?”
谢执砚似觉指尖温润犹在,略顿几秒,眼睫方掀起,一双眼眸漆黑如墨:“寻常衣物留在韫玉堂便可,书册和笔墨纸砚让人送到书房。”
“是,婢女这就去回禀夫人。”金栗恭敬退下。
谢执砚看向守在廊下的书童,忽而淡声道:“青士,往后你与斑奴依旧就留在书房听候差遣。”
“是,小人记下了。”青士点头,唇已经冻得有些青白,今日的雪实属下得有些大。
谢执砚朝他摆摆手:“你先下去歇着,不必留在这里。”
青士躬了躬身,赶紧退下,他实在是冷得厉害。
百年谢氏,数十代人的积累,一千八百零一条族规,婚前不置通房、严禁纵欲,婚后不得冷落妻子,就连外院书房禁烧地龙,也不置炭盆这样的小事,都同样一笔一画刻在谢氏的规矩里。
有些看似并不重要或者不可理喻的族规,却是这百年里,谢氏族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教训。
所以从娶妻那日起,谢执砚理所应当认为,谢氏族规不得冷落妻子,当然也包括保持规律的夫妻敦伦,既要敦伦,自然得每夜同床而眠。
床榻上,盛菩珠闭着眼睛半张脸都埋在锦衾,卷翘的睫毛垂着,呼吸绵长,显然是睡得很熟。
“娘子,该醒了。”杜嬷嬷站在帐子外,手里小心地托着一张吸饱了水的丝帕。
“太累了,嬷嬷我睁不开眼。”她嗓音带着不太清醒时才有的绵软,像在温水里化开的花蜜。
杜嬷嬷根本不舍得把人闹醒,而用慈爱耐心的声音道:“方才娘子午睡时,婢子几人已经替娘子把郎君带回的东西每样分类整理妥帖,也让人特地去书房请示过郎君。”
盛菩珠半梦半醒,声音囫囵道:“还是嬷嬷最懂心疼我,是该分类细致整理好,你知我最不愿费脑子这些琐事。”
“唔?”
“那全部东西,都让人送去书房了吗?”发丝贴在她睡得红扑扑的脸颊边,尾音轻得都快不成调了。
眼看又要睡过去,杜嬷嬷赶紧道:“依着郎君的指令,书册和笔墨纸砚都让小厮搬到书房去了,只不过……”
杜嬷嬷声音顿了顿:“郎君特地交代,把衣物全部留在韫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