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啊,那这次玩一百块。”屠广志不紧不慢地说。
工友们见状很是兴奋,急忙围坐在屠广志身边讨教押宝能赢的秘诀。
王老二不满地嘀咕道:“哪有什么秘诀?要真有这种本事,他早就靠赌球赚大钱了,怎么至于沦落到这里做粗活累活。”
屠广志只是微笑着磕开几颗花生,吮吸完被盐水沁润的花生粒后,在众人注目中缓缓开口:“你们知道欧洲有只章鱼不?叫保罗,那玩意儿在欧洲杯上预测成功了至少八成。我养过一只老猫,它像保罗一样会预测,不,比保罗预测得还准。这只老猫早死了,但它昨晚托梦给我,说12号的200米自由泳金牌还是菲尔普斯,这答案你们满意不?”
逼仄的平房宿舍里,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爆发出阵阵不屑的“嘁”声。
“不想透露秘诀就直说,还搞什么猫给你托梦,真把我们当傻子?”工友们的语气里满是戏谑。
封闭的空间内弥漫着汗水和啤酒的味道,电视机里已开始直播颁奖典礼。众人看着画面,不知哪位工友说了句:“这水立方好气派呀,住在北京的可真有福,羡慕死了。”
“这有什么的?往前数十年,鸟巢那地方还是片鸟都不去的荒地呢,连鸟都不在那儿筑巢。”屠广志懒洋洋地讲述着:“那个年代要说气派的话,当属南城的方庄。像贵友大厦,里面全是北京最高端最新鲜的玩意儿;还有华润下面的麦当劳,那时候别说尝一口汉堡了,估计你们连麦当劳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有亚运村知道不?啥叫气派?气派就是‘拿大哥大、开汽车、住亚运村’。你们啥都不知道,就会在这瞎羡慕来羡慕去的,眼皮子真浅。”
“净吹牛,说的好像你都去过似的。”王老二想赢回输球后的颜面。
“想当年我在北京混的时候,还真的都去过。”屠广志半躺在宿舍的床上,目光投射向电视机里那片繁华的鸟巢夜空。
时光从那个狂热的夏天慢慢进入了“后奥运时代”,但对全体国人来说,这场史无前例的盛世梦仍然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似乎从8月24日晚闭幕起,很多事都被贴上了“后奥运”的标签:旅游业开启了它持续多年增值不下的风云,会展业带来的绿城工程让生态保护意识广泛普及。人们都在聊着,这届奥运会后到底能留下什么遗产。
与高速的城市发展不同,颜宁在整个高三期间的学习成绩一如既往的稳定,他既认真复习、又能轻松维持考试状态。在高考前的两次模拟考试中,他稳定地把分数维持在600分出头的区间。
2009年4月中旬的某个晚上,颜振凤因去外地谈生意而离开北京两天,她特意问袁良能否帮忙照顾一下颜宁,袁良很爽快地答应了。
那晚,袁良难得的在七点多就从走读学校赶到家。更难得的是,他耐着性子陪颜宁做了一夜的作业,还拿着颜宁的试卷左看右看,迟迟不肯放下,最终骄傲地说了一句:“争气。”
“你今天回家回的这么早?”在做完全部试卷后,颜宁很意外。
袁良没有接话茬,而是打开了背包,里面有几瓶燕京啤酒:“喝啤酒不?反正你已经成年了,咱俩都不告诉姑姑。”
夜晚的露天足球场上,有两支业余爱好者球队在踢比赛。颜宁和袁良贴边儿溜进去,坐在了草坪上。彼时北京国安队刚在2008赛季的中超联赛里夺冠,球场里有不少爱好者身穿国安队的战袍奋力奔跑。
袁良拿出啤酒,开了一罐递给颜宁,又开了一罐留给自己。
“咱俩好久好久没像这样聊过天了。”颜宁说。
往前数两三年,自从袁良高中染上网瘾贪玩的毛病后,兄弟俩的日常聊天基本都成了“回家吃饭”“回家睡觉”之类的话语。当袁良在高考后获得解放,颜宁又站在了备考的前沿。
“这些年,有些话我一直没和你说——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没有嫉妒啊,就是羡慕。”袁良边说边掏出了一包中南海牌香烟。
“你怎么学会抽烟了?”颜宁微微皱起了眉。
袁良没有答复,只是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你就不问问我羡慕你什么吗?”
“你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身上那股劲。怎么?你怎么是这副意外的表情?是因为我没说‘羡慕你出身首都大城市’吗?”袁良哈哈大笑起来。
“你看,你自己都笑了。”
袁良收敛起笑容,他说颜宁身上总是有一种很正面积极的能量,能够感染到其他人:“我把这种力量,称之为‘正义感’。”
就在这时,不知哪个足球爱好者射歪了门,把球险些砸到了颜宁身上。颜宁也没生气,又一脚把球踢了回去。
颜宁说,正义感人人都有,就连袁良也不例外:“那年看见落水的陌生女孩,你不是第一时间跳下水去救了吗?你可是‘见义勇为小英雄’。”
袁良抽着烟被呛,笑着咳嗽了半天。
“你的成绩很稳定,考虑过高考后填报志愿的事吗?”袁良问。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颜宁毫不犹豫地说。
“当警察?”袁良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