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应忻只是淡淡说,“嗯,我知道。”
只可惜闻确并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只是满心内疚地说,“我们十年前就该在一起的,”然后却又急匆匆地否定了自己,十年里的苦难折磨突然浮现在眼前,他摇摇头,“不行,还是不要了。”
应忻安抚地拍了拍闻确的手背,“你还没发现吗?本该如果,未来如何,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从他们的出身,到这一生里所有避无可避的苦难,所有冥冥之中的阴差阳错,都是猝不及防就发生了的命运之中。
“睡吧,”应忻说,“等到哪天有机会,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闻确没有多想,还以为应忻太累不愿多说,于是他也不强求,却总觉得还有什么,是他尚未知晓的。
于是他们各自怀着重重的心事,在东方欲晓的春光里,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应忻开始接手写闻确的仲裁书。
一开始,他还试图在闻确写了一大半的仲裁书上修改,后来发现漏洞实在太多,干脆全部推翻重写。
闻确坐在他身边,看着应忻删删改改自己的仲裁书,最后直接全部删掉,有些委屈地“哎”了一声。
“哎什么?”应忻转头瞪了闻确一眼,“逻辑不通,证据不足,还有病句和错别字,就这居然还写了这么久,我学生的论文要是写成这个水平,给他延毕都不够解气的。”
闻确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挨骂,沉默了半天,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是延毕?”
应忻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狠狠地抹了把自己的脸,无力地说,“就是写得太好了,要给他颁一个叫‘延毕’的大奖,奖励他怎么这么聪明,写出来这么一大坨优秀的作品。”
“真的……吗?”话说到这,闻确就是再傻,也能听出来这就是在批评他。
他拉了一把应忻身下的旋转椅,两个人的距离忽然被拉得很近,应忻还被刚才的烂东西气得不行,伸手要推闻确。
闻确干脆拉住应忻手腕,借力把自己投怀送抱,双手搂住应忻细腰,毛茸茸的脑袋往应忻胸口钻,边钻还边念叨着,“怪我太笨了,求求应老师,教教我。”
应忻只是冷声说,“这位同学,你不要引。诱我犯错误。”
闻确抬起头,无辜地看着应忻。
闻确的眼窝深,眼皮薄,平视时眉骨压着眼睛,瞳孔如深潭,眼尾压下去,双眼就显得凶。
但此刻他仰着脸看应忻,眼睛上没了眉骨的阴影,显得又圆又亮,琥珀色瞳仁盛满窗外照进来的天光,应忻没忍住,伸手碰了碰闻确的眼尾。
闻确眼睛即刻弯起来,笑意从嘴角漫到眼底,淡淡的梨涡若隐若现。
脑子全被应忻搅浑,他双手撑在旋转椅的扶手上,拱身轻轻吻了吻应忻的唇,“好喜欢你。”
应忻理智尚存,捧着闻确的脸把他推开,“你还让不让我写了。”
可惜闻确已经丧失了全部的理智,只追着应忻索吻,问他,“你喜欢我吗?”
“废话,”应忻动手推他,却被靠得更近,“放开我。”
“说你喜欢我,”闻确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依不饶地纠缠着,“说了我就放开。”
应忻叹了口气,仰头亲上去,贡献了一个绵长的深吻,而后轻声说,“喜欢,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明明是闻确吵着要他说,此刻却片刻怔然。
他是后来才发现的,应忻原本是个内敛的人,只是当时为了追他,才反反复复地说,有多么喜欢他。
在一起之后,反而很少再说这些,宁愿偷偷为他做很多事,也不愿意再把那几个字挂在嘴边。
像是这样深情的坦白,他也鲜少能体会到。
闻确又贪恋吻了吻。
但是依然信守承诺,放开了应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