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
突薛部的金帐内,火盆中烈火熊熊,将四周的帐壁映得一片通红,羊油灯散出柔和的光芒,与火光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温暖的氛围。
单于哈斯陶高稳坐主位,身披一件华丽的狼皮大氅,尽显草原霸主的威严。
他腰间佩刀的银饰在火光中闪烁不定,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荣耀与杀伐。
帐外,狼嚎声此起彼伏,而帐内,却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胡旋舞娘身姿轻盈,裙摆翻飞如蝶,在帐中翩翩起舞,马头琴声悠扬婉转,呜咽如诉,诉说着草原上的故事,酒香与烤肉的焦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整个金帐之中。
“公孙大人,请!”
哈斯陶高举起酒杯,杯中的马奶酒泛着诱人的光泽。
云中令公孙仪端坐在客位,一身玄色锦袍,腰间玉带镶嵌着东珠,更显其身份尊贵。
他眉眼间带着中原士大夫特有的温润气质,举止优雅从容。
他轻抿一口酒,笑着说道:“单于如此盛情,本官实在难以推辞,只是这酒虽烈,却不及漠北的歌舞醉人呐。”
哈斯陶高朗声大笑,随后挥手示意舞娘退下。
帐内顿时安静下来,唯有火盆中木柴爆裂的噼啪声清晰可闻。
“公孙大人此番前来,想必不只是为了赏舞品酒吧?”
哈斯陶高眯起眼睛,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公孙仪。
公孙仪放下酒杯,出清脆的声响,意味深长地说道:“北戎大单于乙稚邪,狼子野心,背信弃义,残暴不仁,屡犯我大魏边境,屠戮我大魏子民,我大魏皇帝本欲以仁德泽润草原,奈何乙稚邪得寸进尺,贪婪好杀,不知收敛,对外杀戮,对内欺压,天怒人怨。”
“如今乞颜部四面被围,生计艰难,我大魏皇帝仁慈,不忍见草原生灵涂炭,有意接纳乞颜部内附,赐以王爵,保其平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哈斯陶高的脸,见对方眉头微皱,便继续说道:“只是……朝中百官却有异议,他们认为,乞颜部对大魏并无寸功,封王之赏太过厚重,不如暂封彻侯,以示恩荣。”
哈斯陶高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刀柄,声音低沉地说道:“彻侯?你们大魏的官员可真是小气啊。”
公孙仪忽然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更低:“可魏帝对突薛部,却另眼相看。”
哈斯陶高瞳孔一缩,急切地问道:“此话怎讲?”
公孙仪端起酒杯,却并未饮用,只是盯着杯中酒液,似在自言自语:“塔娜公主深得圣上宠爱,突薛部与大魏,早已是姻亲之邦。如果突薛部愿做表率,第一个内附大魏,圣上必不吝封赏,王爵、封地、金银、珍宝……甚至,突薛部的勇士,可入大魏为官,享高官厚禄。”
他忽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哈斯陶高:“单于,您可愿做这大魏的第一个异姓王?”
哈斯陶高心中如掀起惊涛骇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烈酒灼喉,却浇不灭他心头的燥热与不安。
公孙仪看着哈斯陶高的表情,心中暗自冷笑,这哈斯陶高也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
他忽然捂住额头,装作醉酒的模样,摇晃着站起身来:“哎呀哎呀,不胜酒力,不胜酒力……单于莫要见怪,本官方才所言,皆是酒后胡言,当不得真……”
哈斯陶高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急切地说道:“公孙大人!我视你为兄弟,你若当我是兄弟,便将真心话说与我听,将来我突薛部必然报答大人!”
公孙仪“踉跄”两步,顺势跌坐在案几旁,苦笑道:“单于……您这是何苦?本官不过是个小小县令,若说错了话,怕是项上人头不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