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说不通啊!
直到外面的声音没了,把米子拖出去的人都回来复命,金大疤瘌才忽然恢复和颜悦色。
他扫视底下跪着的人,假模假样地扶了一把,说:“唉,你们怕什么,我教训个小家伙而已,又不是要吃人。”
尽管他看起来比吃人还要可怕。
还是铁头最会来事,铁头跪到他座位底下,边给他捏脚,边谄媚地哄:“那小子就是个毛孩子,啥也不懂,教训就教训了。可干爹和他计较什么,生这么大的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金大疤瘌被他捏舒坦了,夸他一句手法好,才悠悠地说:“谁管他是不是孩子。今天就算他要十个女人,那也是还在咱自己寨子里,给自家兄弟分享。”
“但这奶娃娃说啥,要把他娘放出去?我呸。”
脸上的疤瘌为他莫名的笑容更添一分凶狠,明明没有沾血,看起来却像刚杀过不少人。
“你们以为,外头打枪靠的是啥,天甲寨召集兄弟们靠的是啥?”金大疤瘌让那些山匪回答,“你说,你说,还有你,说说是啥。”
零星蹦出几个答案,但没人回答到他的心坎里。
“粮食和武器?”金大疤瘌摇头,嘲笑他们一个个都不懂,“还有女人和酒!这才是最重要的资源。”
“粮食和武器只能养出一头头肥猪。你当谁都敢杀人,你当谁都能在枪子儿下活下来?谁都是憋着怕不敢说的,都是怕到要死,怕到疯了的!”
“要是没酒没女人,谁天天跟你过刀尖舔血的日子?大家伙白天把脑袋栓裤腰带上,晚上就图一个舒服。要是白天担惊受怕,晚上也没了发泄的地方,跟你混的弟兄们早晚得死光!”
他大声说:“女人和酒管够,就是天甲寨屹立不倒的理由!”
话锋一转,他冷声:“可今天,那小子要放走一个女人,明天就有无数兄弟要找我放人。这孙子要动摇天甲寨的立身之本,他就是在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金大疤瘌换个人,他问小宝:“咱们论功行赏还没结束。来吧,你呢,你想要啥?不会还是想要娘吧。”
选择要娘的米子已经被丢出天甲寨,原本给米子的奖赏现在到了小宝手里。
小宝的手背在身后,抚摸自己藏起来的棉衣,衣服上面还残留着上一个人的温度。
一切都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让人来不及思考。
小宝僵住:“我、我要一坛酒。”
他还加了一句:“是自己喝。”
“哈哈哈哈哈……”金大疤瘌才满意,大笑着,扬长而去。
一缕头发丝顺着墙沿往上爬,透过窗户偷窥到发生的事情。
远处,婆婆营的水盆前,梳齿在柔顺的发丝上跳舞,乌黑发尾在白皙的下颌处打了个弯。
倒影中,那张清透脸庞像刚刚在水中绽放的芙蓉,根根分明的细眉微微收着,一声叹息从唇边逸出。
玲纳单手托腮,她在想念自己的记录官。
她招招手,让丰收从灶台里捡一根碳棍,再让蛇精蜕下来一块皮。
丰收代替记录官,替她写下:
“最健康的孩子离开了这里,似乎是一场灾难的开始。”
……
“……有人吗?理理我!”
这是野猫问的第二十三遍。
“出来吧,我、我看见你了。”它尝试着说。
对面是一团枝条黑影,此刻安安静静,没有任何摇晃。
但每当野猫即将放下警惕,以为那边没有人的时候,灌木丛都会重新发出躁动,让它的背毛迟迟顺不回去。
野猫的眼睛很好,一双猫眼在黑暗中发出两颗湖绿色亮光,它谨慎地迈步,不惜踩到泥潭里变换角度观察,但始终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