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量比她好两分的丁婳笑了笑。一个大家闺秀床头挂这种字,实是不可能的。只不过王鹿韭同她一样,都不是个真正的克己复礼的闺秀,心里都向往着——求金尊酒满,求良夜尽欢。
申时初,丁婳带着王林所赠的墨宝上了马车,直接叫马夫去东市的今古斋。
这一次她并不是去给庾季夏送信,而是真的想买一支好笔。长日无聊,若是能静静下心写几个字,纵然写的不好,但求宁静也不错。
可天总不遂人愿。
“四小姐在找什么?”身后的人问道。
丁婳在今古斋遇见了庾季夏。十个月来,她来了四五次今古斋,每一次想偶遇的时候总遇不到,这是她第一次目的是别的,却遇见庾季夏了,老天一向喜欢和她开玩笑。
回头看见庾季夏温和的笑脸,丁婳对一直升不上去的好感度又重燃了一点希望。
“二公子,我在找宣笔,我……”三个愿望,只有三个愿望,要不要试一试呢?
“你喜欢写字?”
又是这个问题,和王鹿韭一样的问题。“写的不好,才想练练。你呢?”
“和你差不多,来这家店还能买什么呢?”
“那你帮我找?”
“好。”
“我不是说找一般的东西。”
“那是要找什么?特别的东西?”
“你答应过我的三个愿望,我终于想到第一个愿望了。”
“哦,是什么?”庾季夏的眼睛亮了亮,向前走了一步,问她。
丁婳此时发现,几个月不见庾季夏已经比她高了一寸。
“宣笔,端砚,徽墨。不是今古斋有的端砚徽墨,市面上难寻的才好,你帮我找一套过来。”
“就这样?你的第一个愿望。”庾季夏难以置信地问。
“对,就这样。”第一个愿望,换下一次见面的机会,再加上一套价值不菲的文房四宝。
“快到年下了,我尽量早点为你找来,三日后可好。”
“可,三日后午时,我们在茜桥下相见,我把一根银簪给你。”
“好。”庾季夏的笑容真诚,“能帮你做这第一件事,我很高兴”
在一旁角落的锦瑟心里直打鼓。自家小姐和庾家的二公子,这是约着私下见面了?这算不算私相授受,虽然她已经为二人递了许多封信,但还是觉得害怕。
如果丁婳能听到锦瑟心里的话,一定会告诉她放心,这个人的好感度太难提高了,也算是恩人吧,现在还不过尔尔。
从今古斋出来,丁婳没有上马车,在雪地中走了一段路,新年将至,东市已经挂上了红灯笼,白雪红灯,比起西市的布衣熙攘自有一派别样的热闹。
丁婳走上了茜桥,顺着河道向前看,左右屋舍铺面层叠,冬日里天黑的早,已经有几户人家点了灯,炊烟升起。
下午喝酒的时候丁婳觉得自己想开了,只能再活九年,活到嘉平元年也好。现在又十分贪心,长安这样的烟火人家,真是想多看个看看。
丁婳从结冰的河道看到两岸的烟火人家,目光继续向上看到黄昏的青天。
少女双手合十,虔诚道:“上天啊,求求你了,你就让我攻略成功吧,你就让他的好感度百分吧,你就让他喜欢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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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夜雪》唐·白居易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
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
得失不复知,是非安能觉。
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拟挽歌辞三首其一》魏晋陶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