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听闻水性也甚好!有‘浪里白条’的绰号呢!”
“去年龙舟赛他赤膊夺旗,白得跟玉雕似的,刺史家小姐当场掷了香囊呢!”
江风裹着松脂香拂过鼻尖,扶登秦猝然转身。
不知何时,那领头的少年已悄无声息游到近岸,湿发贴在颈侧,水珠顺着锁骨没入半敞的粗麻衣襟。
他单手撑住礁石跃上岸,腰间兽皮囊随着动作晃出一串清脆铃音——竟与扶登秦的堪舆尺铜铃声如出一辙。
“娘子们可是要寻虎跳峡?”
少年嗓音浸着江水沁凉,眉眼却灼如盛夏。
“这一带暗涡诡得很,猎户都不敢独行。”
石岳警惕地横过测杆,却被扶登秦轻轻按住。
她打量着少年肩胛的肌肉右边若隐若现得更为有力强壮——那是长年习弓之人的特征,山野猎户也确实善射,但心里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
“小郎君如何称呼?”她笑眼之际,将测杆尖端抵住他心口。
“江小鱼。”
谢覆舟面不改色握住冰凉的铜杆,掌心薄茧擦过她指尖。
“或者……唤我阿舟?”
扶登秦望着少年被夕阳拉长的影子——那影子正悄然攀上她水青色的袍角,如一条无声绞紧猎物的蟒蛇。
远处忽然传来萧景明气急败坏的喊声,惊起一片栖鸟。
不出一会,扶登秦一群人就收到了萧景明的人送来的口信。
皇商采购的货品货单对不上——少了六个蜜瓜。
听到口信内容是和蜜瓜有关,七八个江边嬉戏的少年郎全都煞有介事地遮掩嘴角的糖渍。
浑浊江水托着那抹嫩黄打旋,石岳的指节戳向江面漂着的蜜瓜子壳:“秦工你瞧,这不正是蜜瓜子吗?定是那伙小贼摸进萧氏货箱偷的!”
想不到小偷竟在眼前,岸边的巫工们闻言立刻挽起袖口。最年轻的小巫工攥着麻绳往前冲,却被扶登秦抬手拦住。
扶登秦望着对岸七八个少年古铜色的脊背。在看看自己周围的五六个巫工姑娘和一个壮汉石岳。
石岳估计可以一个顶三,但她们这群巫工,毕竟是工官出身,根本不会武,到时候别贼没擒到,还连着巫工们负伤,这样她这个巫工队小首领可不称职。
扶登秦:“且慢。”
她将堪舆尺往石缝里一插:
“你们瞧他们腰间系的藤条,是沧江船工编缆绳的手艺。真要偷瓜,何苦留着这破绽?”
谢覆舟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闻她所言,竟然还帮着他们这群人说话,那自己就顺着她给的台阶下。
阳光下,谢覆舟忽然咧嘴一笑,露出犬齿间的缝隙,答道:“小娘子好眼力。我们其实乃萧氏雇的短工,昨夜替商队守夜时实在口渴,才拿了个瓜。”
扶登秦挑眉道:“既是萧氏的人,为何不去前头找你们少主领罚,却在这江心戏水?”
话音未落,一名少年接住了谢覆舟编造的“他们是萧氏短工”的谎言,也演了起来,只见他突然扑通跪下,膝盖磕在卵石上发出闷响:
“求巫工大人开恩!我们。。。。。我们原是要去对岸给商队送绳缆,可今日江水太急,实在不敢过。。。”
可石岳显然没有懂扶登秦要想顺坡下驴,把这事情的处决权送回给萧景明的心思,只见他的暴脾气上来,抄起测杆就要往前冲道:
“竟敢拿萧氏名头撒谎!萧景明那小子方才还在跟我抱怨绳缆不好用——”
“石岳!”扶登秦喝止他,目光却始终钉在谢覆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