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山,我跟你回去。”
“殿下!”
“你还不明白么?”卫明川掉转马头,眸光冷厉。
过去七年的风餐露宿加起来,都不及这几日来得想的多。
思来想去,总算想明白一些事。
圣上头疾难愈,太子无才不能理政,国事竟交由外戚主理。自国舅江氏封侯起,边疆战事不断,粮饷时有亏空,军情难抵中央……多少次浴血奋战,靠的是将士们茹毛饮血,为大胜那一日死守城池。
而今领兵归来,连宦官的一句证词,都能成为扣在他头上的罪名。
“私赦叛党,不过是桩借口……”
卫知瑶眉头紧皱,不住地摇头,泪水呼之欲出。
“今日陛下于万邦朝会设宴,明日就能用新的借口将你我赶尽杀绝!我若赴宴,横竖不过一个死。若是不去,岂非让群臣以为我心虚,白白担下这忤逆罪名?!”
“混账!”
一记耳光响亮,卫昌抬起的粗手滞于半空,饱含恨铁不成钢之意。
黎亲王卫昌,尔来年过六十,须发已经斑白。
“为你一己的颜面,想拉整个亲王府与你陪葬不成?!”
“颜面?”
鬓发散乱挂在唇边,他嘴角噙血,一股荒诞涌上心头。
“呵,险些忘了。之所以走到如今孤立无援的地步,是为了谁的颜面?还不是因着父王自命清高,口口声声道不参与党派之争,致使王府树敌无数,惹来小人觊觎,上下离心?!”
“你——!”
卫知瑶飞身上前,拦下他抽刀的动作,“哥哥一时糊涂口不择言,并无顶撞父王之意!”
“一时糊涂?兵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还敢说自己是一时糊涂?连死囚都敢放,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父王!”
“孤恨不能,一刀砍了这逆子!”
干裂的唇翕张,平淡而决绝:“我一个人回去,不连累你们。”
“……好。”卫知瑶咬紧牙关,翻身上了马车。
片刻后,她取出把长弓,挎于背后。
“既然要走,我跟你一起。”
“你疯了?!”
“不是你说的么?横竖不过一个死。”她将缰绳一甩,“多个人,总多条生路。我去向陛下求情,指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瑶瑶!”
夕阳之下,红鬃烈马随主人扬长而去。
邱山道:“殿下,还有一事。”
卫明川欲策马跟上前,接下来的消息,却让他如坠冰窖。
“赵老仆射他……死了。”
北城门外,正是散集之时,商贩相继出城。热浪翻滚,模糊了上京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