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满是恳求,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裴夫郎见她这样坚持,神色间也有些犹豫。
他一边担心裴褚的身体,一边又觉得,裴褚这么多年都没出过裴家,只是想要去外面看一看都不行,那也实在叫人太心疼了,于是只好道:“明天你要是好了,就去。”
裴褚这才眉开眼笑:“谢谢父亲!”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去的心太迫切,第二天,裴褚的咳嗽果然好了不少,人也看起来精神了,她望着外头,欣喜的掀开车帘往外看。
此时他们已经快要行至京城地界,路也越走越宽敞平坦。远远望去,周边已经渐渐有了不少村落,刚下过雨的山野天朗气清,碧空如洗,更是有三五桃杏,羞答答的已上枝头。
眼看着距离下一个驿站还有些距离,众人将将停了下来,就近找了家客栈歇息。
大家纷纷下了车,护卫们忙碌的清点着车上的行李,用旧布都覆盖好,尽数放在后院;使女和小仆们则是忙里忙外的开始收拾。而裴世安也在和客栈老板说着话,商量着房间的问题,最后敲定了房间的数目。
裴褚被裴夫郎抱着下了马车,她生的很白,身量却瘦弱,乍一看个子矮矮小小的,身上还裹着厚重的皮毛披风。
她从那雪似的狐狸毛中探出一颗小脑袋,圆圆的眼睛正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事物,显得格外聪慧机灵,玉雪可爱。
“褚儿,下来。”
裴世安见她居然还在裴夫郎的怀里,便有些恨铁不成钢。她这个女儿从胎里就弱的很,整日都养在夫郎之手,平常要星星不给月亮,磕着碰着了就要哭,偏生夫郎还宠着,惯的实在厉害,长的一点女人气都没有。
裴褚张开双手,但是裴世安却没有抱她,而是在她的惊呼中像拎小鸡崽子似的拎着她的后领将她拎了下来:“还要你父亲抱,怎么也不知道下来走走?”
裴世安虽然出身显贵的裴家,但却只是裴家的一个旁支,年少时家境贫穷,后面全是靠着自己一步步走下来的,最看不惯的就是那种只会躲在他人身后,在富贵温柔乡里毫无担当的软小姐。
裴褚被稳稳当当的放在地上,她双脚挨了地,跟随着母亲走来走去,简直像个小尾巴。
她看母亲已经弄好了东西,就仰起头满是艳羡的看着裴世安那匹高大的骏马,哀求着:“母亲,我也想骑马。”
这话刚说,裴夫郎就不赞同了:“太危险了,褚儿,你就在这里站一会儿就好,咱们很快就要去房间了。”
而裴世安却毫不在意,她单手就将裴褚抱了起来,把小孩稳稳当当扶着了马上:“想骑就骑,就看你怕不怕了。”
裴褚个头小小的一只,趴在马上坐都坐不直,高高的骏马在她眼里可谓是庞然大物,她虽然有点慌,但还是学着裴世安的模样紧握着缰绳,目光坚毅:“我才不怕!”
见状裴世安忽的笑了起来,她踩着脚蹬,翻身上马,一手圈着裴褚,一手包着裴褚握缰绳的那只手掌:“这才对!是我裴世安的女儿!”
她看见满脸不赞同的裴夫郎,弯下腰蹭了蹭对方的鬓发,亲昵至极:“蔺之放心,走不远,我就在这,带着褚儿在外头转一圈就回来了。”
裴夫郎虽然很是心中不愿意,但见她们两个这样兴奋,心知拗不过,也不得不应下,再三嘱咐着:“小心点,别摔着褚儿了。”
“把她的披风给她裹严实点,吹着风万一又风寒了什么办?”
“你也是,别骑的那么快。”
裴世安都笑着一一应下了,甚至还用自己的披风给裴褚抱在怀里,这才一夹马腹带着她离开了客栈。
裴褚靠在母亲的怀里,望着绵延的原野以及好似水墨画般的群山,有山风吹过她的长发,吹的她脸颊微凉,她满眼憧憬:“好漂亮,跟在马车里完全不一样。”
兴许是心情好些的缘故,她竟也没咳嗽,反而神采奕奕的。
“不一样的还在后头呢!”
裴世安用力鞭笞着马身,原本还在缓慢前行的骏马顿时快了起来,连带着裴褚都被颠的东摇西晃。
不过好在她可靠的母亲会扶着她,给她所有的安全感。
她感受着空旷的原野,马蹄往前时好似天地皆在足下,山河皆可踏平,望着远方,裴褚忽的福至心灵:“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裴世安弹了下她的脑门:“背的可以啊!这才叫知行合一呢。”
裴褚笑了。
裴世安也跟着笑。
裴褚一时间只觉天高地广,大无边际,无处不可去,无处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