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海恢复平静,满眼暗水中,那几只剽悍的海东青跟随着盘旋。离得近了,众人才看见原来它们腹部下分别绑着雕刻过后的赤冰石,这样才能抵抗吸力。鸟儿系着漂亮石块,看着极为灵秀,但一想到方才它们一爪将人眼珠活活抠出的样子,谁也不敢去盯了。
沉寂之间,有人开口道:“师府主,若是那李掌教又来发难,这纵横碑不是遭殃了么?”
一番劫后余生,已有人将他当成了主心骨。师墨回神,温声道:“无碍。我会加强防卫巡视,众人别再靠近此处便是。我担忧的是,李掌教兵行险招,既然一击未成,下一次便不知是什么时候。若是只想破坏石碑就罢了,死物只是死物,诸位的性命才是最紧要的……”
喧杂之中,徐行忽的感到腰间一紧,她并未诧异,而是伸手向下,抓住了那一道圈住腰间的水柱,心道,有事不知道直说吗?还是觉得用水比用手好一些?
寻舟道:“石花动了,正出青莲台。”
“……”徐行道,“好。你能追上吗?”
寻舟没应。这意思很显然了,能,并不想。毕竟徐行手臂上那些伤并不算轻。徐行道:“不必担忧弓手,此处除了小将,还有青仙和瞿不染,我不会有事,去。”
寻舟毫无波澜道:“早知我便不告诉师尊了。”
腰间水柱越收越紧,徐行道:“你……”
话未说完,腰上一轻,人走了。
人走了,徐行才后知后觉,这原是他在闹别扭,一时又不知该怎么说了。真是烦死人,搞得只有他别扭一样了?-
回到岸上后,众修者终于暂且歇了再争斗的心思,受伤的去医治,未受伤的打道回府,看来至少连着几天境内能可安分一些了。
瞿不染被勒得现在还说不了什么话,但幸好他本就不怎么说话,所以无人看出。人都走了,他才哑声道:“你是故意的。”
徐青仙道:“事急从权。”
瞿不染道:“急?你为何卷别人就是腰?”
徐青仙道:“你头太大,令人混淆。”
瞿不染捏的指间格格作响:“徐青仙你!”
是有多大才能认成腰?瞿兄就算日日被气得头疼,太阳穴凹陷也不至于如此严重吧!小将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厮完完全全就是故意的。再一看,瞿不染平日里换上多俊俏的新衣新裤徐行都全然注意不到,一被气得不行,她立马将脖子伸老长过来看,这嬉皮笑脸的样子简直可恶至极。徐青仙就是从她那儿学来的恶习,这以后还得了吗?!
除了徐青仙外,三人皆多多少少身有负伤,吃的疗伤药非青莲台所出,药性不强,只能暂时敷衍,去找医修了。
徐行此前也厚着脸皮去找潇湘子求过疗伤药,但老前辈一般不出手,出手都是赤子心这种级别的药丹,普通的疗伤药并不会炼,就算炼出来药性也过强了,
可能会把止住的血自鼻孔里再喷出来三尺这般,徐行觉得那还是罢了,小伤死不了,随意吧。
“峨眉冷血,名不虚传。”小将再度说起方才之事,沉思道,“不过,想在六大宗中站稳脚跟,便要诸人皆对其又敬又怕。只敬不怕无用,看少林便知,但只怕不敬却是很有用……众所皆知峨眉不受任何人威胁,这路子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徐行道:“她一个暂且还能应付,再多几个掌教来这儿搅混水,那便是真的好玩了。”
说到此处,瞿不染唇角一抿,似是有话想说。
徐行道:“说。”
“白玉门掌教换月……便是我的师尊,自半年前便闭关冲击瓶颈,她不喜杂声,令所有人不得叨扰。”瞿不染道。
“虽然我知道白玉门和昆仑不同。”徐行极为孝顺地关心道,“但要是这么久都没声音,我建议你还是进去检查一下为好。”
“……她十日前便提前出关了。”瞿不染忍道,“接下来的事,我已告知过你,如今提起,是心有疑虑。”
换月出关,第一件事便是让瞿不染自穹苍讨回绝情丝,被瞿不染拒绝,遂将其派遣至昆仑,瞿不染言下之意,便是怀疑换月有可能也会前来昆仑了。
管中窥豹,瞿不染分明和那位秋水剑客师出同门,剑法却真心如此一般,虽有他兼修傀术这个缘由,徐行以为,更有原因是他与师尊换月理念相差甚巨,师徒关系或许不是很好。
“能说说你如此忧虑的原因?”徐行倒着走了几步,忽的道,“峨眉冷血,白玉无情,换月即便来了,不管是什么目的,首要也会制止峨眉作乱,不是么?”
“是这样不错。”瞿不染似是不想在人面前议论师尊的背后是非,慎之又慎道,“我担忧的是,无极宗亦会来人。”
“……”
这下,徐行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了。换月和无极宗阴掌教这对双胞姐妹之间的恩怨情仇到现在还未消弭,听他语气,甚至可能像一壶陈酒,越酿越回味无穷。若是在昆仑这容不下几尊大佛的地界撞上了,指不定又会闹出怎样的风浪。
小将撇嘴道:“不就为了一个男人,至于吗?况且那男的不是早就被证道了?”
“不。”徐行道,“我倒是认为,现在还恨得这么认真,多半已经和原先那个男人没什么关系了……”
天际,一只孔雀杳然飞过,身上羽毛华美无比,流光四溢,毫无杂质的洁白,正是无极宗的徽征白孔雀。瞿不染耳畔微动,似是听到了什么声响,面色一凝,道:“我先离开。”
三人点头,瞿不染转身,快步离开。他走不久,小将道:“不过他一个白玉门的一直跟着我们干啥。”
徐青仙道:“你为何不当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