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中段那辆装饰堂皇的车架上,容栀同卫蘅姬一道坐着,陪商九思说话?。
今日践行,不仅谢氏要被押解进京,商九思也?要返京。毕竟她?当初是为着慰问?镇南侯而来。如今辞花节已过,她?便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沂州。
自?那日谢怀瑾被捕起,商九思就恹恹的,茶饭用得很?少,整张脸很?快瘦削下去。
饶是卫蘅姬平日同她?唇枪舌剑,发生此般变故,她?也?品出几分山雨欲来。收敛了玩闹心性?,卫蘅姬今日格外守礼节,规规矩矩道:“殿下,这是明和药铺新?制的乌梅羹,冰凉解暑,酸甜不腻,殿下……试试?”
乌梅羹是容栀带来的。正值苦夏,乌梅酸爽又温补养胃,加了木薯粉调羹,正适合商九思现?下食用。
可后者似正对着小腿骨发呆,并未回应。
见商九思不理她?,卫蘅姬无奈地?朝容栀耸了耸肩。容栀垂眸稍一作想,便挪了挪身,离商九思更近了些。
“身子不舒服?”她?随手拽过一个软垫,枕在商九思小腿下方。
商九思先是惊愕地?缩了缩腿,回神一看是容栀,才又稍稍安下心神。许是经脉因软垫枕高而流通的缘故,她?腿部不适略有缓和。
商九思苦笑道:“我的身子一贯如此,想必阿月也?知晓。”
两人打起哑迷来,卫蘅姬一头雾水:“知晓什么?殿下身子怎么了?”
容栀未答,不动声色地?从身旁食案上拿了几叠甘草黄芪渍过的果脯。
她?嗓音虽冷,却柔和下来:“沂州口味清淡,郡主想来是水土不服。我差人做了几碟开?胃果脯,郡主带着,途中用。”
容栀只字未提商九思腿疾,只捻了颗果脯塞到卫蘅姬手里?,堵住了卫蘅姬还?欲追问?的嘴。
那日墙角偷听的,大抵是商九思。她?定然听进去什么首尾,才会如此失魂落魄。然自?己也?自?顾不暇,更不知如何宽慰人。
卫蘅姬也?刻意不提谢怀瑾云云,只捡着无关紧要的轶事说着,分散商九思注意力之?余,也?算打发时间。
布帘动了动。是守在布帘几尺外的红缨。不知为何,她?竟与商九思生疏了起来。不敢丝毫近前,只敢隔着道布帘传话?。
“殿下。”她?毕恭毕敬道:“古道大师求见。”
商九思愣了愣,兴致不高:“请进吧。”
马车虽宽敞,但男女有别。古道吩咐随从掀开?布帘,自?己站在车外。
甫一准备行礼,商九思扬手道:“免了。”
古道也?不过做做样子,便没再?坚持。许是怕惊扰车上的几位小娘子,他衣袍一撩,将长剑罩在里?面藏起来了。
“某公务在身,不能去军营拜别侯爷,还?请县主代某谢过。”
容栀态度不算热络,颔首应下:“大师客气。”
古道目光越过她?,朝车架内探了探。须臾,似是确认了此处并无他想见之人,古道难掩失望。正欲道别离去,车架前方骤然骚乱起来。
“哐当——”长枪相接的声响纷乱响起,伴随着叫嚷和争吵。
商九思始料未及,本就精神不济的她被吓得不轻,捂着胸口轻喘着。
容栀见状连忙轻拍着她的背脊,又拉过手腕点了安神穴:“别怕,别怕。”
几乎是出事的一瞬,古道腰间被掩住的长剑出鞘,带着凌厉的剑风。他边转身边怒喝道:“何人在此惊扰!”
一道男声虚弱但坚定:“别碰我阿兄!”
是谢怀泽的声音?容栀轻吸了口气。只看了眼商九思,她?便立时挑开?了布帘。
商九思浑身一震,原本恹恹的神色荡然无存,扶着门橼就慌乱地?下了车。
容栀本欲拉住商九思,可哪里?来得及。转眼又瞥见红缨还?愣在原地?,她?嗓音里?带了些怒:“红缨!扶着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