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刻也没停留,撑着手就翻过护栏,轻点着足尖就快步奔去。
夜色渐深,容栀发梢上染了海棠树上摇下的露珠。她就安静地站在那里,侧首与商九思交谈时,眸光柔软又温和。
谢沉舟呼吸微窒,眼底有错杂的情绪翻涌着。在巷子里对峙时,容栀那双带着嘲讽的眼眸,重又浮现在他眼前。
他按了按青筋直跳的太阳穴,连日来的刻意忽略的疼痛终于如潮水席卷。
是克制血翳症的药丸的副作用。没再上前一步,谢沉舟寻了个墙角,脱力?地倚着就缓缓坐倒在地。
因着神经间歇性疼痛,他脑中甚至有片刻空白。
谢沉舟试图抬起手按压穴位封堵,眼前却是一阵恍惚,他险些就一头栽倒。他只?好先强撑着稳住身子,而后?靠墙沉沉喘着气。
谢怀泽是病秧子,他难道又能好到哪去。他扯出抹自嘲的笑。
他的出现只?会?让她浑身带刺,警惕戒备。他不?想打?破这份宁静,不?想突然地出现,让她陷入尬尴的境地。
谢沉舟抿了抿唇,而后?不?甘地闭上了眼。
这些容栀自然是不?知的,即便知晓了,她也再难有什么波澜。
卫蘅姬方才还拽着她八卦道:“你跟逐月郎君,真的没有互通心意吗?”
容栀闻言,原本?就浅的笑意更是淡薄许多。她木然地摇摇头,而后?却又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卫蘅姬摸不?着头脑,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县主怎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她跟谢沉舟有互通过心意吗?容栀喉头一噎,竟不?知要如何?回应。他从未直截了当地同她表明过心意。她也亦然。
仿若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对彼此并非毫无保留。这何?尝不?算不?幸中的万幸?幸好没有泥足深陷,幸好没有交付身心。否则事到如今,她又该如何?自处?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即便没有谢沉舟,她也不?会?少用一顿膳,不?会?少活一刻钟。
但倘若她失去了自己?,阿爹怎么办?镇南侯府怎么办?
原来他并没有那么重要,容栀想。
她释怀一笑,“不?重要了。”
她牵起卫蘅姬的手背,安抚性轻拍了拍。
“他不?重要了。”所以无论?现在谢沉舟以什么姿态出现在她面前,是解释也好,是忏悔也好,真的都不?重要。
因为她不?会?想去听,更不?会?再放在心上。
因而她能面色如常地将谢沉舟硬塞过来的海棠随手赠给路过的小娘子。在谢怀泽红着脸问她想不?想要枚海棠花环时,从容淡笑着欣然应允。
谢怀瑾身手还算矫健,利落地折下?海棠,给了商九思一把,自己?拿了两支去一旁编花环。
商九思小心地接过,护在手里不?敢用力?,显然是十分珍惜。她眼瞧着谢怀泽也上了树,揶揄打?趣道:“前几日县主还说对谢二郎没有心思。本?宫如今一看,倒是你口?是心非了。”
容栀曲指,作势就要弹她脑门,商九思见状就要跑开。
“我不?像郡主一往情深,”容栀半真半假地眯了眯眼:“这几日我突然觉得,谢二郎也不?错。”
商九思骤然敛了笑意,咬了咬唇:“这可不?单单只?是的花环。县主可是想好了,要接下?它?”说罢,她还饶有深意地瞟了眼谢怀泽。
谢怀泽衣袖卷至小臂,穿着虽朴素,但身姿笔挺,倒有一番温润儒雅。他正同摊贩虚心地请教编花环的手法。
但显然不?是做手工活的料。他不?是编反就是把花折断,总之好端端的海棠被蹂躏地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