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辑宁攥着那封镌有戎翟字形的信笺踏入倾瑶台,及廊下便唤道:“阿钰。”
怀钰适才换下外裳,闻声拽过被衾仓促掩至胸前,说好的勤理政事,结果又轻率来见。
宋辑宁入内坐至她身侧,将信笺递与她,“阿钰且看,可识得多少?”怀钰幼年久居边城,较之他们这些后来行军才睹戎翟文字的人,自是熟稔不少。
怀钰凝眸细辨笺上密文,“约略识得些。”
宋辑宁急着过来寻她,这信笺必是紧要,她能寻得的良机千载难逢,计从心来,怀钰狡黠笑道:“你应允我一事,我为你誊录,如何?”
宋辑宁眸光深深,倾身靠近她,“阿钰所愿,朕无有不允。”即便是没有这封信笺的缘故。
他面容突近,怀钰愣怔的杏眸圆睁,“你既应允便好,暂先不与你言明。”她还尚未寻得周全之辞能让他不为难而做。
怀钰往后退坐,指尖虚点信笺,“可否走笔在旁?”
宋辑宁颔首应允,怀钰下榻扯过木椸上挂着的薄披环系颈间,宋辑宁随她一同前往桌案旁,为她研墨。
怀钰见此欣然一笑,“若被旁人知晓,让你替我研墨,我便是犯上了。”与宋安共处时,她尚不敢让宋安替她研墨,且不言姑母责难,更是畏那些宦官妄生谤议。
宋辑宁凝睇她恬静侧颜,见她唇畔衔着清浅笑意,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神思微滞,却是眸底骤明,难移一瞬。
未闻他应答,怀钰执笔相询:“为何不寻朝中那些识得戎翟字形的大臣?”墨迹于信笺上洇开些许。
素毫轻点砚台,怀钰续道:“朝中应是有出生边城的朝臣,前朝边城本是戎翟的地界,城中诸多人皆是通晓戎翟字形的。”
宋辑宁手中磨墨之势骤滞,相思之意脱口而出:“心系阿钰,私念难遏。”
私心他想见她,不愿有片刻离开她。
走笔一颤,数点墨迹溅落,怀钰霎时失了笑意,暗恼他怎的屡出这般言辞。
须臾,怀钰拿起信笺回身递与宋辑宁,“能识得的我皆已誊录,你须要记得你应允我的。”
“好。”宋辑宁低应,心头泛起几许怆然,自何时起,他与她之间竟需以物易诺,此念既生,胸中愈添郁结,一时情难自抑,不管不顾地将她箍入怀中。
信笺脱手,翩然坠地。
任凭怀钰如何捶打推搡他皆似蚍蜉撼树,他不肯卸下丝毫力道。
垂眸见她润玉笼绡,羞愤得眸中水雾潋滟,宋辑宁心间炽火灼灼,而今她在怀温软,堪堪盈满臂弯。
衣襟交叠处暗香浮漾,终是撩得他俯首轻衔她朱樱。
怀钰被他桎梏在怀,挣动不得,仰颈堪堪承住他带来的这番疾风骤雨。
她还未及作声,便被他攫尽唇间气息。
良久,宋辑宁方才放过她,与她抵额相偎,“阿钰,之前的事皆是朕之过,以后朕再不会行令你伤心之事,阿钰不要厌朕,好不好?”
覆水既倾,如何再有回转余地,怀钰珠泪莹然,气息微乱道:“你别闹了,清明你需早起呢。”
傅霓旌已禀明怀钰抱恙,不宜车马颠簸,身子为主,宋辑宁自是允她留守调养。
宋辑宁以齿衔开怀中人襟扣,细细游弋于她的纤颈香肩,不顾她惶遽推拒,垂绦轻解间相携跌入床帏,她惊怯愈甚,他愈觉意趣横生,偏要故意辗转啮咬她锁骨,饶有兴致地欣赏她惊惶无措之态。
正待情势倾危,事态一发难拾之际,突然传入邹荣急声:“陛下,镶雁宫出事儿了。”
宋辑宁置若罔闻,仍将怀钰困于锦褥之间,怀钰求之不得他即刻离开,指尖不耐地推了推他肩头,“你去看看罢,你别磋磨我了可好?”
宋辑宁仍埋首于她颈窝之间,贪嗅她肌骨馥郁。
邹荣久候不闻声息,以为是宋辑宁未有听清,复扬声唤道:“陛下……”
方闻殿内传来宋辑宁不悦一声:“朕已知晓。”
邹荣脊背沁出冷汗,心头突突乱跳,暗自叫苦,他岂非搅扰了陛下良辰……
帐内衣料摩挲窸窣声起,宋辑宁低声温言:“阿钰且安寝,等朕明日回来。”
怀钰偏首再不睬他,他总是这样没由来地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