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是他还没走动门口,突听到麝月清亮声音,斩冰截玉般说道:“都已到这种时候,二爷何必再说这些。
太太已极厌烦我,我没法在二爷院里待下去,也不想再待下去,我很乐意去东府伺候二姑娘。
二爷即便去和老太太说,也是没有用处的,要是再让我呆这里,以后零敲碎打受折腾,我宁可现在一头撞死!
我劝二爷不要再惹是非,念在我伺候二爷一场,大家好离好散,这才是各自干净。”
一旁丰儿听了麝月硬朗灵醒的话语,心中着实有些佩服。
她看了眼脸色惨白,神情无地自容的宝玉,说道:“麝月姐姐,我们还是先回二奶奶院里。
绣橘姐姐办事一向麻利,说不得已在东府安置妥当,只怕已让人叫你过去呢。”
麝月点了点头,又对袭人说道:“袭人姐姐,你们好好过,我这就走了。”
袭人见麝月出了院门,连忙跑回自己屋里,没一会儿拿着个包裹出来,紧赶慢赶追上麝月。
说道:“麝月,大伙在一处这么些年,如今你有了好去处,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
这里有一件新衣裳,是我上月刚做的,还没有穿过,还有几件往年老太太赏的首饰。
你要是不嫌弃就收着,也算姊妹们在一起多年,以后留个念想。”
麝月神情感动,连忙接过包袱,说道:“姐姐的好处我会记得的,只是有一句话提醒姐姐。
二爷房里将来只怕是非会多,我只劝姐姐遇到波折,多躲着些风头,万事只想开些才好。”
……
袭人独自回来院子,一路上想着麝月临别之言,有些意味深长,似乎意蕴难明。
但字字句句像说到她心坎上,她想到自己入房许久,至今都毫无动静。
彩霞入房不过一月时间,便顺当的怀上身孕,但二爷日常用药,太太却依旧不让停下。
诸般繁琐头痛之事,一下都泛上心头,再想起麝月临别话语,突然背心感到一阵发寒……
她走进院子见宝玉依旧愣在那里,脸色苍白,居然望天,如同泥雕土胎一般,心里不禁有些害怕。
说道:“二爷,别在风口站着了,我扶你回屋歇着去。”
宝玉见了袭人,似乎一下发泄出来,嚎啕大哭道:“袭人,为什么麝月也变成这样。
她竟说宁可一头撞死也不留下,只是巴巴的要去东府胡混,前头出了一个小红,如今又出了个麝月。
本都是些钟灵毓秀的好女儿,怎么都变成了这幅嘴脸,当真叫人痛心疾首。”
……
袭人听了宝玉的话,不禁一阵头痛,二爷这又是魔怔了。
太太要撵麝月出门,还要把她嫁给秦勇这垃圾,麝月自然巴不得逃走,难道还会留下等死。
更不用说有东府的高枝可栖身,即便是自己是麝月,也会巴不得早些离开。
这样浅显的道理,自己这丫头能想明白,二爷又不是笨人,怎偏偏绕弯想不清楚。
说道:“太太放麝月出门,她总要地方落脚,二姑娘点名要她,她难道能不去。
去了便去了吧,自然还有人服侍二爷,二爷还是别想这事了,我先扶你回房歇着。”
宝玉想到方才麝月的话语,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羞臊,一肚子不得安宁,哪里能消停下来。
突然说道:“袭人,我想来想去,我们院里的事实在太过蹊跷。
当初小红也被太太撵出去的,可她刚出去不过几天,马上便做了贾琮的大丫鬟,还管着整个荣禧堂。
而且小红一说起贾琮,便说他读书做官厉害,两眼都能放光,听着很是腻歪恶心。
这会子麝月也是一样情形,太太昨天刚要撵她出去,今天她就做了东府的执事大丫鬟。
这种事情有一回就罢了,哪能回回都是这样,要是其中没鬼谁能信。
贾琮这人一向爱招惹丫鬟,五儿姐姐、平儿姐姐都这样被糟蹋的,如今连我房里的丫鬟,他竟然都不放过。
他必定早就招惹过麝月,不然事情怎会巧成这样,就像两人早商量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