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雾轻盈,模糊了裴樱的脸:「我昨晚一|夜没睡着,一直没想好怎么面对你。但我今儿还是来了……若这节骨眼儿上做了逃兵,咱们这朋友就真做到头了。」
穆葭:「你觉得咱们还能做朋友吗?」
裴樱瞪大眼睛盯着她,抓在桌沿的手几乎抠脱了漆:「……不丶不能吗?」
「能啊!」穆葭嗤笑了声,「朋友是什么——是你理解我的处境,我也理解你的处境。我是生气,可我也总不能一直要你付出。」
裴樱低下头,紧绷的手指终于稍缓,她的声音哽咽了:「这些日子我都不敢闲下来,一闲下来就会想扇自己耳光。」
山一样的压力,快要压垮了她。
「别多想,我们是朋友,永远都是朋友。」穆葭拉住阿樱的手,愉快地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扯平!」
嘴上说着是朋友的穆葭,次日的除夕宴后,却没有请裴樱帮忙。
帮忙的是安鹏义——趁着这夜防守松散,助她去地牢一探究竟。
这夜的除夕宴,是赵清随夺下崖主之位后首次举办大宴。去年没办,一是因穆葭不在,二是因局面不稳。
他要借这一|夜的热闹,宣告双星崖的彻底易主。从来不过春节的小岛燃放了好多烟花,噼里啪啦一直响到半夜。
穆葭很有耐心地陪师父看了烟花,守了夜,不忘时不时装下头疼。
不过她看师父才是真头疼,脸色一直不大好,但又一直忍着没表露,子时刚过他就主动说要回去就寝了。
师父没有怀疑她。
不论是安鹏义还是裴樱,都没有出卖她。但穆葭知道,师父是只老狐狸,而她不够奸诈,时间长了一定会被发现已经找回记忆。
所以,她不想拖,今晚就要去地牢。
地牢里关的是谁她已经想起来。
是伍子阳,教丰楚攸医术与蛊毒的师父,也是与她母亲曾有交集的一个人。
而据安鹏义说,当初他中毒将死,用来换伍子阳搭救的情报,正是赵清随的行踪。
兜兜转转,万万没想到,伍子阳那个追杀了十多年的仇人,居然是她的师父。
她的师父不是好人。
穆葭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也一点都不心痛。失望是一点点滋生的,而从师父囚禁她的那一刻开始,师徒之情已经荡然无存。
这一晚,安鹏义临时去审问犯人,而她是去接丈夫一起回去的妻子,顺便进牢房看看而已。
没人怀疑她去牢房的真正原因。
然后两人在地牢里就一点小事吵了一架,安鹏义愤怒地把看热闹的都轰出去了。
「你去吧。」
「多谢!」
安鹏义守在过道放风,穆葭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牢房深处。
「伍前辈!」
伍子阳显然早听到她的声音了,已经扒开乱糟糟的头发,趴在铁栏杆处等她。见到她来,开口便是一句骂:「没良心的,怎的现在才认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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