纾妍没想到新家比想象中还要好。
一草一木皆透着雅致,最后头的一处院子,格局倒有澜院的影子,院中也有一株粉红垂丝海棠,此刻开得正盛,花瓣重重叠叠,暗香浮动,她很是喜欢。
用罢饭后,累了一日的女子将疲乏不堪的身子泡在香汤里。
淡烟心疼:“小姐这几日日日站着,脚踝都微微有些肿。”
小姐自幼养尊处优,除却刚来帝都那一两个月,在衣食住行上几乎没吃过苦头。
前些日子为了装潢铺子,每日都往铺子里跑不说,还熬夜研制香料,好容易铺子走上正轨,又忙得脚不沾地。
纾妍确实很累,但心里也踏实得很,不像过去三年,无论她做什么,都令她那位眼高于顶的婆婆不满意,活得战战兢兢。
她水红的嘴角微微上扬:“我喜欢现在的日子。”
自由自在,无须为任何人而活。
淡烟起身收拾她的衣物,在袖中摸到一块玉佩,拿去给她:“小姐,这玉佩放哪儿?”
纾妍伸手接过来,湿漉漉的手指抚摸着温润的玉佩,不知怎的想起昨夜他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被热水氤氲的粉白面颊不禁浮上一抹燥意。
这个老东西,如今坏得很!
像是烫手一般,她将那块玉佩丢给淡烟:“再过几日他要来对账,到时再还给他便是。”
*
转眼便是铺子开张一旬的日子。
这日一早,临出门前,纾妍听到隔壁有动静,问:“不是说隔壁无人?”
刘仆妇忙答道:“昨儿傍晚刚搬来的,听说是个大官呢。”
再大的官纾妍也不是没见过,并未在意。
今日天气不好,快到傍晚时下起雨来。
说好要来查账的前夫却迟迟未出现。
纾妍猜测定那夜让他难堪,他恐怕不会再来。
不来也罢,她便与赵初对账。
裴珩出现在香铺门口时,就瞧见小妻子正与一年轻的白面书生说话。
也不知两人说些什么,那书生的脸红得厉害。
这些狂蜂浪蝶,仗着自己年轻有几分姿色,简直可恶!
裴珩上前,不动声色问:“还未打烊?”
纾妍抬起头来,乌瞳里流露出一丝惊讶:“大人怎来了?”
裴珩:“怎么,我来得不巧?”
纾妍觉得他话里有话,咬着唇没作声。
这时一旁的赵初慢吞吞地抬起头来,立刻认出眼前这位身形高大挺拔,长相俊美无俦的男人正是前几日去国子监视察讲学的首辅。
整个国子监的学生无不仰慕裴阁老风采,赵初激动得脸更红了,赶紧从柜台里行出来见礼:“学生见过裴阁老。”
裴珩:“国子监快要下匙,怎还不回去?”
赵初忙道:“学生算对完这笔账就要回去!”
裴珩:“拿来我瞧瞧。”
赵初赶紧将两本账册递上前。
他迅速地翻了一遍后,拿朱笔将其中一笔账目圈了起来。
赵初一看,更加激动:“就是这儿对不上!”
纾妍盯着那条账目瞧了又瞧,忽然想起来,前两日赵世子的夫人定制了一笔价值五百两的香料,她一时给忘了。
她弯着眼睫笑:“大人真厉害。”说完,才觉得自己不该跟他笑,立刻低下头去。
裴珩睨了一眼赵初:“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