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围聚起来的喧笑声中,那僧人紧闭双唇,一言不发,他手无寸铁,岿然而立,显得寡不敌众。
在这一语接一语的下流露骨的话语中,一个女子如浮萍般无可奈何,如落花般脆弱不堪折。
那僧人双眼眨也不眨,不知道究竟是看到什么,两眉凝重,目眦通红,沉默着,沉默着。
良久后,众人只见僧人卒然吐了口血,顺着下颌,淌进黑色海青里。
众人皆是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这僧人,怎么还没交手,僧人自己就先吐血了。
伏?猛地坐起身,远远地望向那吐血的僧人,抿紧了唇。
“哈哈哈哈哈哈,难道是大师听不得这些污言秽语,急火攻心,给自己急吐血了?”黄丰茂见状哈哈大笑,又调侃道。
僧人终于从平夙愿身上回神,转向黄丰茂,视线落在他身上,向他走近。
众人拔出剑来,提防着他,黄丰茂还在大笑,不以为意,只见那僧人抓住黄丰茂的手臂,滑溜衣袖被掐出深褶,力气大得要将手臂钳断。
僧人瞪着肥头大耳的黄丰茂,充满逼迫性地压低身体,身高压其整整一头,居高临下,看得到他欲裂的双目,眉宇阴沉,佛门中人竟然也会有杀气,只听他声音沙哑,问道:“我最后问一次,平姑娘在哪?”
黄丰茂呆住了,被这气场吓得说不出话,六神无主地仰着头,我我我了半天,也没吐出第二个字。
伏?收回视线,抄起酒坛为自己又添上半碗鹤年酒,仰颈一饮而尽。
风声在耳旁轻呜呜地响,仿佛将南阳羽的话又托回了他的耳边,连带着那人爽朗的笑声。
好狐仙,你说得对,有酒就是得喝,喝个痛快,在清明这种充满悲愁的日子,就更是要喝,喝到将世事都忘了,喝到连魂也颠梦也倒。有句诗说得好啊,日落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南阳羽说完这句话,就也将酒坛里的酒一饮而尽了,醉得面上泛红,寻思着自己刚才说的诗,又忽然道。
你说那只睡在坟前的狐狸,会不会是古人看到的你?不对,怎会是你,你这样潇洒落拓的狐仙,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引你睡在他的坟上?
……
第二坛酒也空了,伏?很快又揭开了第三坛。他的眼睑一垂,视线落回去,看向那剑拔弩张的局面。
黄丰茂显然差点儿就被吓尿了,伏?没注意僧人又逼问了什么,只见到黄丰茂在僧人面前瑟瑟发抖,众侍卫的刀都早已出鞘,把僧人围得更紧更近了,数十把雪亮反光的刀正架在僧人的后颈上。
伏?将酒喝净,看着这局面,又传了一语心念给那被吓尿了的黄丰茂。
『告诉他,平夙愿死了。』
黄丰茂的脸色一变,更是煞白,颤巍巍地看着那僧人,嘴张了半天也不敢吱声。
『不说,让你今晚横死街头。』
“我我我我我说!”黄丰茂突然发抖地开口道。
僧人的眉目一凛,通红的双眼再次盯紧了他,钳着他的那只手隐隐发颤。
“你找的人…她…她她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
僧人不可置信地瞪着黄丰茂,听不懂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人不是我杀的!是她自己吊死的,已经,已经埋了!”
僧人瞪了他良久,众人紧张地看着。
僧人钳着黄丰茂的手松开了,直愣愣地屹立着,任由几十把刀架在他身上。
黄丰茂松了口气,赶紧跑开数米远,躲在一大群侍卫身后。
众人紧张地注视着僧人,僧人望着那朵开在裂缝里的佛桑花。没有人知晓那处什么时候开出了佛桑花,只注意到它绽放时如火鲜艳。
佛桑花,干叶如桑,花房如桐,长寸余,似重台莲,其色红,故得佛桑之名。
有云,佛桑花绽迎朝日,一朵惊看照殿红。
同样,没有人知晓僧人不是在看佛桑花,是在看他最爱的人。
他最爱的人,已经死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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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给我写emo了,佛桑花就是朱瑾,很红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