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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言(第2页)

狄玉仪,你能吗?

心中似已有了答案,但狄玉仪不甘就此屈从,她也抛出诘问:“兄长如此信誓旦旦,可若我此生都不肯嫁你,你真甘愿此生不娶旁的女子?”

“多少男子便是娶妻,尚要纳几房妾室。”她讽道,“兄长便不好奇红粉青楼之声色?又敢保自己不去寻花问柳?”

“袅袅为叫我退却,真是煞费苦心。”樊循之很为难似的,“我才同你作保不讲僭越之言,你便要我犯错?我真讲了,袅袅岂非能以此为证,说我不守诺言?”

“尚未谈定,兄长说什么不归我管。”狄玉仪叫他也别想浑水摸鱼,以此便当自己答应了。

“袅袅很是警惕。”樊循之叹气,好似在为没能骗到她而感遗憾,转而又说实在冤枉,“便听樊月瑶说也知,我整日里不是跑马喝酒、便是听戏睡觉,哪里有什么功夫操心红粉青楼?”

“但年岁摆在这里,说未曾生过绮念显是假话……”樊循之无端扭捏起来,耳边泛起红霞,他快速瞥一眼狄玉仪,又躲开目光,清了清嗓。

狄玉仪心觉不妙,“我没有兴趣听——”

“你初次醉酒那晚……”樊循之已然开口,“咳、你非得上马,我为你安危才共乘一骑。可不是蓄意为之。”

“谁叫你不肯安分坐着?”发丝缭在脖颈时的酥麻泛痒,还有那夜绮丽悱恻的迷梦,似重新侵袭樊循之的身体,他耳边红润已蔓至颊边。

“兄长是要倒打一耙?”狄玉仪可算明白,此前脑中闪过的“面红耳赤”因何而起。她未有去听个中细节的癖好,示意樊循之的坦诚可以到底为止,“兄长便是因此以为心悦于我?”

相较于樊循之的忸怩作态,狄玉仪既未因他冒犯动怒,更不曾有丝毫羞臊,反而觉得找出可以驳倒樊循之的开口。她冷静指出,“如兄长所说,年岁摆在这里,兄长有此行为再寻常不过。”

无论多少回,樊循之都因她的无动于衷堵心。可此番是自己先撂的话,也只能鼻子出气,稍作个不满的样子,“袅袅搞错了因果,是先心悦于你,才有此遐思。”

既要说这个,狄玉仪也想问他,“兄长何时心悦于我的?”

“难讲具体时日,却恰是那日心有所觉。”樊循之讲完才见狄玉仪一脸欲言又止,最后一点旖旎心思散去,没好气道:“你胡想些什么呢?是那日日间!你不是问我为何追着你策马?”

此问出时,狄玉仪尚未彻底醉酒,因此还有些印象。

“便是不知心动,身已随你而动。”樊循之随意说来,与初至此间叫她先食粥点没什么两样。狄玉仪却不知怎么,只觉这短短一句,比他今日许下的所有承诺都令人信服。

“为何呢?”她低声道,“是因我样貌?”

樊循之并不避讳,点头认可。他尤喜狄玉仪眉眼,喜她眼中潋滟流光和抹掉花钿后的眉间飒爽。可当然不止于此,若仅因这个,早在王记铺子对视那一眼他就该有所了悟。

那究竟是因为什么?狄玉仪以沉默相问。

樊循之实则不是凡事都要求个明白的人,可西郊那日涌动的情绪,似乎只在顷刻间便喷薄而出。于是旖旎梦醒,夜半出门采露,他一边盯着吝啬的露珠,一边将此翻来覆去地想。

最初只觉她满身悲切太过碍眼,觉她强颜欢笑迟早崩断琴弦。可她原来不是生来便为供人弹奏的丝桐玉琴,而是搁浅滩地被强留陆上的河蚌。

她辗转落至樊循之身边,只因终于有人发现她是只蚌,便松下一丝防备,渐渐同他讲起起陆上见闻。因滋养了水分,她将蚌壳打开,樊循之一见那柔软蚌肉,便想,幸好她有蚌壳充作保护。

是见她在郊野恣意跑马,见她仅被一句“忘了”引诱,才恍悟,这保护她的外壳并非坚不可摧,实则已经伤痕累累。她想忘记伤痕,又怕连带着忘记它快碎裂,以至哪日遭了新伤再无硬壳支撑。

可这些感受又真是那一日便想明白的吗?樊循之此刻已无从评说,只因每一次见她都有新的了解,每一次都更怕她再去动用蚌壳……便每一次都问自己,怎没有早些发现。

“哪有这么多道理?”这因由每回见她都要多些新的,樊循之不觉三两句便可讲清。无论因何而起,总之已无法遏制。他旧话重提:“怎样,袅袅答不答应?你不说嫁我,我便再不会提。”

“拉钩便当你同意。”樊循之手肘撑在桌面,弯曲小指,“我永不赖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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