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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起局(第2页)

这章印她认得,也从未忘。

那一刻,乔知遥忽然意识到,她与那纸、那章、那页旧案,早有牵连。只是当年年幼不知,如今才知自己所剪下的,不是灯笼装饰,而是父亲命脉的残页。

她指尖发烫,却握得更紧。

门内仍寂,檐灯不燃,天地苍白。

直至子时过半,府门才终于轻响。

雪声压住了门轴摩动的声响,那扇沉重朱门缓缓开出一道可容一人的狭隙,像夜色里落下的一笔未完的白。

帘未掀,灯未引。檐下只立着一人,玄色大氅掩至靴口,未披绶带,无侍从随行。

玄氅肩头积雪未融,他立于檐下,未跨出门槛一步,隔着风雪,也隔着一整座权府的冷墙。

他面目未明,眉眼沉静,神情极冷。目光并不刺人,却像旧卷上一笔钝锋,落得极轻,却改不了。

乔知遥认得他。

不是熟识,而是记得清楚。

三年前,她母亲身子虚弱,常在礼部内院书斋歇坐,乔昶公务在身,便让她随母伴读。

那日正逢春册预议,诸司送卷草审。她自内院经过偏厅时,远远见一名少年立在案前,未言未坐,却翻卷如刀。

他落笔极快,三页卷纸批得干净利落。连堂上的中书大人都在他之后才落笔。

她那时年方十四,不懂兵权与调令,只觉得那人气息极冷,下笔极静,像卷上的事早在他心中列好。

回家后她问母亲那是谁,母亲只轻声道:“那是顾之晏,顾家的儿子,清得过了头。”

她从此记住了这个名字。

顾之晏,枢密使属官,兵权在握,调令由他,军卷阅他,京中无一司不避其锋。

他出身清贵,乃先帝旧臣顾砚之子。顾砚曾任枢密副使,兼御史台左副都御史,兵审两司共辖,为中枢实权之臣。顾氏昔年权重朝野,新帝初立时旧党皆罢,顾砚亦以疾辞官,不久薨逝。

顾之晏自有封荫在身,却未借之寸步。

十六岁初调兵卷,三页实卷破南郊银账误发案,被先帝召见入密司;

一年后,卷入端明书案,拒为储局作伪,自请出列,自此被诸党视为“弃子”——却也因此被密司保入,任兵令调阅官。

自登朝堂起,便不附储局,不归太后,不结外党,不任恩私。

他官阶不高,却执兵卷之匙,一笔落下,能令军文沉底,或入实录。

他言少而事准,每年调卷不逾三百,卷卷通识,如铁批如断令。诸司传言:“兵部升迁难,不在兵部,而在顾之晏手上。”

他望着她,良久未语,目光落在她手中调文之上,雪影微动,神情不辨。

那纸文卷在雪中微潮,指痕早已染色。他不曾接,却像早已读过。

乔知遥跪得极稳,背脊笔直如碑。心中却有一线犹豫,不知此人,是否为她所求之人。

不知他此刻出现,是因她而出,还是因卷而来;是应令下阶,还是……

仅是看她。

风雪静极。

府门虚掩,灯影半敛,顾之晏立于门槛未入,背后玄氅卷起雪痕,脚下无声。

片刻,他开口,声线极轻,却穿透雪夜:

“此调文,无名不得阅。”

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调文若欲调入实录,须留存调卷人之名,方可存证、封卷、备查。若她不署名,不言姓,这卷文便不得存档,更不会被任何人翻看。

顾之晏在问她,是否要用“乔氏”之名,落这一步子。

乔知遥抬头,唇角已干裂,发尾粘雪成霜,眼中却无一丝动摇。灯火隔门照来,顾之晏的轮廓被拉得很长,投在她面前的阶雪上。

她低声开口,每一字都像从风里压出:

“知遥,乔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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