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乐了,“不是,刚都调过了你没看见?再说吉他准不准关你什么事,你打好你的节奏得了。”
一个补场子的临时工,又不是美女,哪来那么多臭毛病,胖子也有点不耐烦了。
台下越来越多的酒客往舞台边靠拢,眼看就要到开场时间,键盘手跑过去看:“哎哎行了,用调音器再调一下吧,多大点事。”
杨今予居高临下盯着刚喷了紫头发的主唱,大有不调弦就罢演的意思,主唱无语地骂了一句,“事儿逼。”
他从兜里摸出调音器夹在了琴头,鼓手高出一截的地理位置恰好能看到上面显示的数值,确实是不准确的。
杰哥的肩膀有一闪而过的僵硬,只见他阴沉着脸色扭动琴头旋钮,将四弦调回了准确数值。
然后没好气地朝音响师傅抬手打了响指,眼神飘过杨今予的时候,杨今予看到了他瞳孔蹦着邪火,被驳了面子的不爽刻在里面。
灯柱骤然收拢,夜场开始了。
杨今予高举鼓棒相击了半个八拍。
开场是一首没营养的口水朋克,伴着灯光酒水听得就是个气氛。
杨今予不得不承认这个主唱音色还不错,演到第一段高潮结束的部分,主唱发泄地很卖力。
杨今予看着台下无知地花痴少女们挥动手里的酒杯,与搔首弄姿的主唱激情互动,他没来由的心头涌上一股。。刻薄的失落。
这就是听众的欣赏水平吗?
Solo弹飞了好几个音愣是被欢呼声忽略,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淹没在酒色里。
少女们收获了wink,主唱收获了喝彩。
其乐融融。
开场曲结束的时候,主唱朝台下飞吻,杨今予在此起彼伏的喝彩中沉默,有那么一瞬间,杨今予觉得这一千块钱也挺难赚的,要「享受」着与音乐态度不匹配的掌声,心不安理不得。
演出持续到很晚,中途休息又返场了两首首,唱完后就是乐手们下场撩妹的时间了,伴随着换DJ上台,杨今予亲眼目睹了主唱杰哥拎着酒瓶下来,对两个异常热情的女孩左拥右抱。
。。这样的态度和音乐,为什么。
杨今予像一台被导入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挥舞鼓棒,明明都是再简单不过的鼓点,非常同质化的节奏,他却觉得累,比打一场极难的爵士还要累。
他在敲下收尾的最后一个音时,心想:“这种乐队,狗都不玩。”
杨今予从后方撤下来,感觉耳膜被电音震得嗡嗡响,开始产生晕眩感,他朝洗手台伸手掬了一捧凉水,洗了把脸。
酒吧的洗手台通常有自带柔光的大镜子,从那里面看自己被打湿的五官,有些不真实。胃里隐隐地不适令他忽然想起来,从排练室出来就到了这里,似乎忘记了吃点东西。
他掏出手机给米其林回了条迟到的消息,也不知道那个纪委这个时间点还会不会看到了,拖了人这么久,多多少少有点不对。
【抱歉刚才在忙,你在哪,我去找你。】
下一秒有人在簇拥中闯进画面,那些人酒气熏天,杨今予皱了皱鼻子。
他转身,才看清被簇拥着的是主唱杰哥。不得不说,恰好是这样的人才容易招揽一群人前来称兄道弟,物以类聚。
杨今予并不想这些人产生交集,于是避开他们往外走。
“哎。”
杰哥凭空喊了一嗓子。
杨今予的一只手已经掀开了卫生间的挂帘。
“叫你呢耳朵聋了?”
杨今予顿住脚回了一眼,杰哥也正阴恻恻盯着他:“出去聊聊?”
看来真是在喊他。
“有事?”杨今予很平静的问。
即使已经有预感,他大概是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