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话总是难听的,姐姐。”
罗九嶷看着妹妹的侧脸好一会儿,突然提起包袱起身:“那你就去西夷吧,我要留在公主身边。”
“你在说梦话吗?罗九嶷?”罗如云双目圆睁,“父亲都这样说了,你还要留在这?”
“就留,没大没小的,我是你姐姐。”
罗如云稍稍冷静下来:“姐姐是在和我赌气吧,算了,今日是我不好,说了姐姐最最敬仰的灵淮公主的坏话,我给你赔罪,好吗?”
“我原就不打算去西夷,”罗九嶷说话没有丝毫停顿,显然是有过深思熟虑,“灵淮公主的恩情总要有人报,殿下也正是用人之际……”
“我已经决定要为殿下效力。”
少女说这话时,眸间斗志昂扬,仿佛曾经的失意从未有过。
罗如云讥讽道:“你是女子,能帮上公主什么忙?送去给谁美人计吗?”
罗九嶷瞪她一眼,“灵淮公主也是女子,玉奴大人也是女子,稚奴大人也是女子,她们不也身居高位?我在家里绣花绣不过你,美貌不及你,也不比你能说会道,但我会用长枪,会骑射,力气天生就比男孩还大,只要给我些时间,灵淮公主身边,定有我的位置!”
罗如云沉默了,心里竟有些慌。
因为她知道,罗九嶷没有在开玩笑,她是真的打算留在京城。
她忽的两眼含泪,唤道:“姐姐。”
罗九嶷望着她,不知怎的,眼眶也湿润了,别扭的走回去,抱紧她:“云儿,以后姐姐不在你身边,你定要好生照顾自己,我会去请公主派人将你送去西夷。”
“见到父亲,代姐姐向他问好。”
……
乾朝燕都。
“阿娘。”
少年天子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九龙戏珠的明黄色床帐,一脉烛光横在他俊朗英气的脸庞上。
“陛下又做噩梦了?”顾聿赫慢步行到帐前,轻声询问。
赵明嘉脸上淤着几分过分的苍白,如同易碎的瓷器,精致却叫人无端感到心底发寒,他坐起身,脸上的笑还有些稚气,“是啊,朕又梦见母后了。”
“陛下节哀,先帝与先后已经逝去一年了。”
赵明嘉恍若未闻,自顾自地拿起手旁的白瓷美人,为她穿上繁复宫裙。
一年过去,已是大夜弥天,万马齐喑。
“今日姜朝派了使臣来,请贺姜朝太女登基之喜。”
“太女?”
顾聿赫道:“陛下有所不知,过去这一月,姜朝太子被废,宋定沅立了次女灵淮公主为太女,前两日薨逝,灵淮公主不日就将登基。”
赵明嘉愣愣道:“灵淮公主。”
“姜朝与乾朝有所不同,子嗣单薄,不像陛下,兄弟姊妹众多。”
“嗯,”不过一刹那的茫然,赵明嘉很快露出笑脸,“那便派人去贺,以后这些小事,都无须告诉朕,你来处理便好了——”
“亚父。”
顾聿赫习以为常,道:“是。”
……
南照国宫廷内。
皇帝方才退朝,姜朝使臣便送来了信,几位大臣围信读完,道:“陛下,姜朝太子之前与我等素有来往,每次和谈,也让利颇丰,此时去赴约,可是……”
一人驳道:“宋怀章已不知去向,如今姜朝的皇帝是他的妹妹,微臣劝大人还是少要提及此事。”
“这登基大典,微臣以为需得派人去,宋定沅与宋怀章,微臣几人还是有些了解,性子平和,并不好战,这个灵淮公主,听说她之前便嚣张跋扈,从不将谁放在眼里,只怕日后难以相处,如今正是了解的好时机。”
皇帝负手而立,皱眉深思。
姜朝占据了最肥沃的一片地,有高山也有大河,这些年相安无事倒也罢,只怕来了个强硬的,保不定会先对谁下手。
他们南照国,这些年深受水匪侵扰,若要挑对手,只怕首当其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