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见遥不自觉地攥紧拳头,时不时看一眼导航,然后痛苦地闭上眼睛。
见不到她的每一分一秒,对于他来说都是煎熬。
极致的煎熬。
两个多小时后,车子下了高速,直驱医科大附属一院。明天就是除夕了,许多外来务工人员都已经返乡过年,街头冷清,马路上的车辆也没那么多了,却偏偏在沿江路段发生交通堵塞。
已经很近了。
徐见遥独自下了车,向着医院飞奔而去。
耳畔不停回响着半个小时前沈佩真说过的话:“见遥,曼曼走了。”
不可能!
他不信!
她怎么可能走了呢?
她走去哪儿?
徐见遥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会迎风流泪。凛冽的寒风似绵密无缝的针,一根根扎在他的脸上、心上,生出一样绵密不绝的疼痛。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偶尔撞到路人,对方的谩骂随风飘在身后,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道歉,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他的道歉,他只顾着跑,一味地跑。
他的卷卷公主还在等他呢。
临近病房时,徐见遥反倒慢下步子,喘着粗气,不敢再靠近。
坐在病房外的沈致看出他的迟疑,劝他道:“去看卷卷最后一面吧。”
沈致的嗓音泛哑,眼圈发红,分明是刚刚哭过,可是徐见遥全然没有留意,他几乎是一步一顿地挪去病房。
病房的外间,沈佩真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透着死寂一般的平静。而在内室里,春兰茹坐在病床边,用湿毛巾一遍遍擦着春曼的右手,嘴里碎碎念道:“卷卷可真是个小懒虫,睡到现在还不肯醒……外婆做好的饭菜都凉了,只能等你醒来再热给你吃……”
徐见遥的目光循着那只纤瘦无力的手臂,看向躺在雪白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春曼。
她睡得可真安静,静到没有一丝呼吸。
徐见遥凝视着她苍白如纸的小脸,声音很轻、很哑:“卷卷,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一片安静。
他忽然就笑出声来,“你不是还没有等到春天来临吗,就这么甘心走了?”
“我给你准备的惊喜,你也不想看了?”
“还有我呢?你也舍得放手不要了?”
春曼仍旧不动不语,就像死了一样。
就像死了一样……
“春曼,你怎么……怎么这么狠心啊?”
“嘘——”春兰茹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对他说道,“卷卷在睡觉呢,不要吵醒她。”
徐见遥怔了一怔,然后又笑了。
对啊,她还在睡觉,而他一定是擅自闯入了她的梦境。
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想要走出这个梦境,脚步却虚浮无力。
乍然响起的铃声生生将他拉回现实,徐见遥迟钝地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他接起,彼端传来体验馆客服温柔热情的声音:“徐先生您好,关于您提的几点要求,我们设计师想跟您详谈,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
不需要了。
不需要春天,也不需要惊喜。
什么都不需要了。
徐见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手机蓦地从耳边坠落,他整个人也无意识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