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曼转去的是聿城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一年前,谭荃病逝于此。
她看见徐见遥的脚步明显顿了一顿,神情凝重。
这是他的伤心之地,他不该来的。
仿佛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徐见遥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予以她无声安抚。
当晚,沈致为春曼办了住院手续,选的是VIP家庭式套房,空间敞亮,安静舒适,站在窗边,还可以眺望聿城的江景。
VIP病房好是好,就是价格贵得“感人”。
“哥,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春曼问沈致时,耳边似乎响起那日叶萍的厉声质问:“怎么?我们一家三口都得供着养着你们祖孙俩一辈子不成?”
现在想来,叶萍所说并不完全是错的。
她好像的确是个没用的麻烦精。
想到这里,春曼敛眸垂首,默默在心里叹息。
沈致察觉到她的异样情绪,抬手揉揉她的脑袋瓜,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你与其关心这个,不如关心一下我今晚睡哪里。”
选择家庭式病房是为了方便照顾春曼,可他一个大男人和一老一小两名女性住在一起,总归不太方便。
徐见遥适时接话:“去我那里住吧。”
他在摇芳苑有一套大平层,离得不远,十来分钟的车程。
沈致看他一眼,点头说“行”。
为了不打扰她们休息,沈致和徐见遥稍坐片刻就离开了。
出了医院大门,徐见遥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给司机报了个地址。
他和沈致坐在后排,莫名觉得车厢内空气沉闷,于是稍稍降下车窗,秋夜晚风扑面吹来的刹那间,他如一尾搁浅的鱼重归大海,获得新生。
大都市的夜晚霓虹闪烁,沈致转头看他,却连他的侧脸都看不清。
坦白讲,沈致和徐见遥并不熟络。年少时,沈致只知道他是谭玉林和杨彦华的外孙,虽然两人偶尔见过几次面,但都没有说上话。而沈致最近一次见他,是在春曼十七岁生日那天。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他所认识的徐见遥性子又冷又傲,近乎目中无人,可就在那个晚风宜人的春夜,这家伙居然甘愿低下头颅,让春曼往他脸上抹蛋糕奶油。
沈致也曾是少年,有些心思,他不会不懂。
“明日卷卷做完检查后,你就回逢春吧。”他忽然开口,以长辈的口吻劝道,“高三了,别耽误了学习。”
徐见遥闭上眼睛假寐,没有说话。
旁人看不见的黑暗角落里,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经久未停。
翌日,春曼由医护人员带着做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做完已经是中午了。
沈致带着他们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本土菜馆吃午饭,期间徐见遥到餐馆外接了个电话,再回来时,他的表情很淡,看不出情绪。
春曼问他:“是网约车司机的电话吗?”
她以为他约了顺风车回逢春。
徐见遥愣了愣,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春曼则“哦”了一声。
很奇怪,明明一开始她就劝他留在逢春,如今他真的要回逢春了,她却舍不得了,想让他留下来陪她。
如今检查结果仍然未知,偏偏内心的恐惧来源于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