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圭也没再管他,见前军已遵号令冲出,自己也快马赶了上去。
火光顿时在这条汾水河谷之中,形成了一条追击的长龙。
声势浩大得惊人。
疯狂策马向前的应军精锐听到后方不绝于耳的声音,都忍不住耳膜一颤,也都下意识地看向了此刻被人扶于马背上的主帅。
却忽见他一把将握住的箭矢丢进了自己的箭筒当中。
他们随即又看到,刘裕哪有什么倒下的迹象,已是生龙活虎地握住了手中的缰绳。
一个个惊喜的声音顿时在队伍当中响了起来:“刘将军!”
“将军,你没出事?!”
“我们还以为……”
“以为什么?”刘裕笑道,“以为那横空飞来的一箭就能要了我的性命?那我来时穿着两层甲胄是为了什么?”
他心中仍有些侥幸脱逃的忐忑,万万没想到那一箭的冲击也威力不小,但此刻在士卒面前,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端倪,甚至意气风发地说道:“我等的就是他这一箭!”
“要是没有这一箭,我要怎麽让他相信,他的大营不是我们来去自如的地方,他还有信心继续发起追击?”
“要不是这神射手还算有点本事,我都要给哪个举枪的小卒让招了!”
向南下奔逃的应军队伍中,顿时响起了一阵阵的笑声。
后方的魏军追击,也好像忽然之间就换了一个意思。
再想到他们在出发前,就已在前方谷口布置好的种种,那种被人追击的紧迫感,也在一瞬间变成了另外的一种紧张——
即将把敌军吸引入套的紧张!
魏军,他们身后的魏军当中,还有那位魏王拓跋圭。
若能将他留在此地,将他困住在伏击当中,他们就能立下覆灭魏国最大的战功,此刻的紧迫危急又算什么!
更何况,只要刘将军身在此地,他们这一支队伍也就有了主心骨。
“我们走!”刘裕再不需伪装,策马向前的速度也蓦地提升了不少。
后方魏国的精锐骑兵到底还要维持阵型,虽然马匹要比刘裕等人所骑乘的好上不少,却也仅仅是并未掉队而已。
好在,主持这追击的号令者并不心急。
自同行的士卒看来,拓跋圭的侧脸上面色紧绷,阴沉而锐利地望着前方,看似心急如焚,又保持着一份冷静。
从在营中设立伏兵,等待刘义明的袭营,到一支利箭射伤了她,确保敌军群龙无首,他的决策都不曾出错。
那麽,现在也不会例外!
魏军的后军步兵缓行一步,在拓跋圭看来并不是什么问题,真正要紧的,是抢在刘义明重伤的消息传入她军中的那一刻,打出魏军精锐冲破敌营的阵仗!
这也是一份,绝不会出错的计划!
但在此刻,回荡于山谷中的马蹄声,已变成了一种传递向山头的信号,也让一些人行动了起来。
一名士卒甩了甩脑袋,清除了脑海之中的困意,更是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腿,瞪大了眼睛看向下方。也就是这一眼,她看到了一个,临行前刘将军让她务必留意的信号。
有一道火光亮起又消失,亮起又消失,像是有人一会儿将它向上举起,一会儿将它藏到了下面,跳进了她的眼帘。
“快!快发令!”
那远远发过来的信号,有一个特殊的意义,是在说:
他们已成功从前方撤兵,不仅如此,他们还带回了钓杆扯住的大鱼!
鱼就在后面,即刻准备。
山头频闪的火光,用远比骑兵奔驰更快的速度向后传递,但又因为那只是稍纵即逝的火光而不是狼烟,还跑在了魏军的前面,就让追击之中的拓跋圭根本没有察觉到此地的异常。
他也并未看到,当他率领兵马即将通过前方略显狭窄的河谷时,一双双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像是捕猎的鹰忽然从树枝上一个个睁开了眼睛。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