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太阳还没下山,我告别师尊去隔壁玄剑峰打饭。
师尊闻言放下手里的话本,就要起身同我一起。
我当然知道现在的我不过是普通人,甚至经脉受损连普通人都不如。
师尊如此细致入微的照顾让我受宠若惊,我十几年来在师尊教导下的坚韧自强却致使我推拒了师尊。
笑话,玄剑峰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以后都要师尊跟着我出现在玄剑峰了,岂不是要被那些只信实力的家伙嘲笑?
我道:“不必劳烦师尊,师尊可否把仙鹤借于我,我也好方便过去。”
师尊站起来比我要高,垂眸时眼睛显得狭长,窄小的清润眸光在轻薄眼皮下,都不显得那么锋芒,柔和了师尊身上的清冷气质,透露出和平常不符的温和闲适。
我被这样的师尊凝视片刻,就受不住地先移开了视线。
师尊也没多为难我,唤回不知去何处闲散的仙鹤归来,仙鹤姿态优雅地落在师尊身侧。
自我最初有记忆来,我对修士的印象还只停留在能肆意翱翔天际,便动了师尊养的黑白配色一点红的仙鹤的心思。
这只仙鹤矜傲的很,哪会愿意载着连御剑飞行还不会的小屁孩,师尊又打定主意要教我练剑,就是想我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御剑。
于是我虽心里惦记着仙鹤,但到底一次也没爬到过这仙鹤的背上。
这次得到师尊的首肯,我也算经脉寸断后,获得除能随意看话本外的第二个好处了——我想要摸摸仙鹤不染纤尘的羽毛。
仙鹤腿足笔直,骨架清癯而坚韧,我小心地迂回靠近,来到师尊另一侧探头,欣赏仙鹤弯下修长的颈项埋进如墨的羽毛里。
仙鹤最终在我灼热的视线下侧眸,我就知道这仙鹤又要扇动它巨大的双翼示威了。
师尊只是睨了仙鹤一眼,淡然嘱托。
我不好意思地被师尊揽腰带到仙鹤背上,就迫不及待要双手张大抱住仙鹤的颈项,偏头朝师尊道:“师尊,我速速就回。”
师尊帮我拢起我还小时的裘袍,垂眸凝视片刻便退开。
仙鹤蹬足展开双翼,穿梭在在山雾缭绕里,速度之快,我只觉得胸腔里的空气骤然减少,要翻白眼昏厥过去。
我不禁抓紧手下洁白柔顺的羽毛,这点抓力对仙鹤没任何影响,我却不抓紧就要掉下万丈高空了!
“前辈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孝敬您老,您老再不想驮着我,也是师尊他老人家的指示啊,您总不能把我甩下去吧……”
我在高空中灌了满腔的冷风,仙鹤哪里听我的,就是小时候那么讨喜的小小的我,都没有让它动容半分。
现在我一身修为能够自如御剑,竟然不知道跟师尊说什么求得它老人家载我,它老人家只觉得我越长大越不尊敬前辈了。
等抵达玄剑锋,我从仙鹤身上险些摔到地上,用手撑地想要作呕,晕头转向站不稳脚,视野里只有仙鹤单脚立于地面,另一只脚则微微收起,姿态尽显仙气。
身旁有人拱手喊道:“晚辈苍梧门玄剑峰弟子李慕凡,见过仙鹤前辈。”
“晚辈苍梧门玄剑峰弟子张明涛,见过仙鹤前辈。”
仙鹤扇动巨大的羽翼,翩翩飞入云雾间。
“呦,到底什么大妖竟然伤的我们天之骄子落师妹这么重,来往都要辛苦仙鹤前辈亲自相送啊。”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要是以往,我就拔剑相迎,打服了再说。
现在的我没有修为,别说打服,就是拔剑都困难。
我缓了好一会,头晕目眩的状态才好受些,起身扯唇笑道:“九重山已成型的九面狐。”
他们愣住一瞬,继而嗤笑:“说来距离九重山十年期约已近,宗门凡是还出门历练的同门都各自归宗,小师妹该不会想说九重山这十年来成气候的大妖就是九面狐吧?”
“我可没说。”
玄剑锋崇尚实力,同门师兄姐弟之间见面向来不以辈分相称,都是谁打服谁,谁就说的算。
也是为了让他们能刻苦练剑,玄剑锋常年雪天寒地,唯有不停运转体内灵力才能取暖,当中让灵力流转在一横一劈的剑招中,效用最佳。
因此玄剑锋白芒一片,一点红梅最是常见。
我踱步折下染上白霜的雪梅枝条,回身随着破空之声直指他们二人,语气上扬轻快:“要比一场吗?”
他们二人脊背绷紧,在枝条首端颤动震落薄雪的花苞直指身前时,猛地作势拔剑相迎。
我向后避开锋芒,伸腿横扫他们脚下。他们下意识的一剑不成,连忙退步回防。
鹅毛大雪飘飞中,轻颤待放的梅花回转一圈再次迎上他们一人,堪堪抵在喉前一寸的位置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