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东朝再见到顾展时,天色已经昏黄。
杂物间门口传来“哐哐当当”的动静,顾展折腾着块灰扑扑的木板,正费劲地往杂物间门上钉。
阙东朝走近一看,钉的竟是块桌板,面上残留着各种水笔印,红色印泥痕。
“我来。”阙东朝伸手扶稳木板,要接过顾展手中的钉锤。
顾展握住木柄的手紧了紧,瞥了眼被钉得东倒西歪的门板,松开手,耳根发烫。
堂堂顾展小霸王,竟栽在钉木板上。
中午顾展到家时,杂物间虚掩着,屋里收拾得整齐,空无一人,潜水镜小兔子正把陀飞轮当腰带,戴得花枝招展。冲着自己笑。
那男人大概是怕被误会不做锦旗就跑路,特意留下陀飞轮表当定心丸。
这哪是定心丸,简直就是三尸夺命丹。
门都不锁,大几百万的表若丢了,自己非得在王胖子酒吧开台接客到精尽人亡。
顾展惊得魂飞魄散,白眼狼姑姑来派出所找茬的事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他赶紧把表从兔子身上摘下,收进口袋,想着见到人后,要好好说道一番才行。
但货轮大副干活就是麻利,没两下,桌板便稳当当地牢钉在门上,顾展也不好意思开口挑刺。
挺好,派出所的桌板就是与众不同。
丹红的印泥痕杂乱无章地散落在门板上,结界封印符般,透着股固若金汤的气场。
“听说你在派出所和宋渐的律师发飙,把警局的桌子劈两半,不会就是这块吧?”身边的人突然开口。
听说?听谁说?
顾展抬眼,挑着眉看向身边的男人,示意他给个解释。
“我从码头回来时,遇到老林警官,化瘀药涂下。”阙东朝站起身,和顾展站并排,递给顾展一小管药膏,满是外文。
他今天去码头见过自己的律师,了解顾展打架在派出所的处理情况,顺带交代找假死混混的细节。
律师办事麻利,顾展在派出所反告宋渐性骚扰,还压坏桌子,还有顾蔓瑾坐着阙氏的幻影,到警局训顾展的事,事无巨细地汇报到位。
阙东朝听完哭笑不得。
前世众口相传,顾展在警局发飙把桌子砸碎的桥段,实际只是警局的桌子年久失修,一按就崩;而顾展的姑姑竟这么早就和父亲勾搭上,也不知这两人是真爱,还是真爱钱。
晚风混着顾展发上的洗发水香,上辈子道听途说了解来的玉人儿,现在正真切地站在自己身边。
“你的表,收好。”顾展沙哑的声音响起。
阙东朝低头,前世顾展没来得及亲自送的陀飞轮,现在正握在顾展手中,带着他的体温,交还到自己手上。
温热顺着指尖的脉搏爬进心脏,前世,大法师在顾家宗祠给阙东朝的解答,顿时豁然开朗。
如环无端,未得解脱。
他与顾展本就是一个圆,从来就不需要解脱。
“杂物间租我,这个月我先住这里。”阙东朝开口道。
本来他还在琢磨着如何找机会留下来,现在看来,直接说即可。
“为什么?”
“安全,表不会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