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下去后,对面的“谈小白”却没什么反应。
真怪了,以前他老早就跳起来,一蹿八丈高。
但这一回,她明明踩着他的脚,他却安安静静地,一动也不动。
她心猛地一跳,猛地朝绪东阳望了一眼。
绪东阳也在吃饭,他吃饭的样子规矩斯文,慢慢咀嚼,喉咙滚动。
谈丹青飞速往下瞥了一眼。
看见了绪东阳脚上的棕色拖鞋。
她连忙缩回了脚,匆匆起身,去厨房洗碗,“我吃完了。”
绪东阳方才紧绷着的背,这才松懈下来。
几乎酥麻瘫软的左边身体,缓缓重新恢复血液流动。
刚才左脚脚背上,轻柔的压力和温度,就这么消失了。
人就不能撒谎,说什么来什么。谈小白骗谈丹青肚子疼,结果晚上吃得太多,胃真的胀了起来。倒在沙发上吞了六片健胃消食片后,就跑去卫生间。
绪东阳站起身,收拾起桌上的碗筷,端进厨房。
谈丹青正在洗碗。
她应该真的很少做家务事,切菜不像样,洗起碗来手法也别扭。一般洗碗都是右手拿毛巾顺时针擦,她是左手拿,还逆时针。
他悄无声息地走进去。
谈丹青以为是谈小白,转身看他,纤长的眉梢往上一扬,“你进来干嘛?”
“我来吧。”绪东阳低头挽袖。
“搁我这儿Cos辛德瑞拉呢?又做饭又洗碗?我是那个恶毒姐姐吗?”谈丹青有些好笑,端起碗,经过他,“做饭的人不洗碗,道上规矩。”
冲过的碗立在碗架上晾水,谈丹青又开始洗下一批。
额稍的头发从白润的耳后滑落了下去,正好掉进她的眼睛里。
她左右两只手上都是白色泡沫,腾不出手去拨,便眯起眼,不适地眨了眨眼皮。
水龙头还在淅沥沥地淌温水。
窗台上一排绿油油的多肉、薄荷,抖动着小片绿叶。
那双澄澈的眼睛被浓密的黑睫半掩着,宛若蒙了层薄雾的晨星,朦胧间仍流转着清透的光。
绪东阳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他高大的黑色影子,将她整个人罩了起来。
他抬起手,擅自拨开那缕在谈丹青眼睫上晃动的碎发,拨至谈丹青耳畔后。
指尖摩挲过她的耳际。
她的耳朵温度很低,白而细嫩,像一块有着血管纹路的冰凉莹润的羊脂白玉。
那双半阖着的眼眸终于在他眼前完全睁开,夕阳的余晖落进去,将原本清冷的瞳仁浸染成蜜糖色的琥珀。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捋过她头发的手。
低头,拧开水龙头冲碗。
仿佛方才那逾矩的触碰,真的只是为了更方便地接过她手中的碗。
谈丹青缓缓眨了眨眼。
落在眼睛里尖锐的刺疼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耳廓上残留的热和痒。
那绝不是养尊处优的手。指尖茧很厚,粗糙,有很重的颗粒感。掌心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和药粉苦涩的气息,在鼻尖萦绕不去。
“啊,绪东阳,怎么你在洗碗啊?”谈小白突然撸起袖子进来,闯了进来,冲散了厨房里莫名的凝固住的气氛。
谈丹青也回过神,沾着白色透明泡沫冰凉的手,“啪”地拍在了绪东阳手背上,说:“放着,让谈小白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