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时他们列出数据,明面上却也不宜再提任丘此议。
“罢了。”
最后定音的仍是段长明。
段长明望了一眼文渊阁角落正在秉笔直书的小吏,心知表面功夫须得做全套。
谢泓此番与他段长明斗气,目光还是浅了。
但此时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抬手制止还想争辩的任丘,对叶采苓却是和颜悦色。
“此番前去江南,舟车劳顿,着实辛劳。回京后有无去京郊散心?”
只道了几句闲言,竟是和气地结束了此番对话。
出了文渊阁。
叶采苓见周围无人,方才松了口气,道:“刚刚我便以为要搞砸了。段元辅一气追问,我担心他觉得我是故意去与他作对呢。”
谢泓望着她失笑。
这个时候却见不到方才那副凛然模样了,她放松下来的眉眼很是灵动,看着很可爱。
但对叶采苓的问题,谢泓则是摇摇头。
“你以为他是宽宏大量,放你一马?实则从你进来的那一刻,已经被定性好派系了。”
“之后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为你的阵营发言。他做出这样的态度,实则只是他知晓与你商议并无用处。这些人汲汲营营,为的仍是利益。”
他有意引她思考,语速放得缓了些。
叶采苓也是初次在朝臣面前露脸,此刻却是慢下脚步,凝神思索着。
“但若按公子所言,我今日提及的丝织数据,根本上是否也是无用?”她尽力捕捉谢泓话语里那一丝深意,此时带着几分试探问道。
“为何?”
“朝堂之上派系林立,光凭表面文章,如何能够推翻利益结成的同盟呢。”她回道。
谢泓拊掌轻笑:“是上道了。”
他道:“任大学士此前仕途不顺,一直试图搭上容国舅,苦于没有机会。容国舅自有他敛财的路子,看不上这些小打小闹。但今年遇到转折——”
叶采苓抿唇,忽地接话道:“漠北大败,玄铠军元气大伤。”
“确实。容氏一力主战,却忽视军情,不得塞北民心。任丘是甘州人士,此番心思便活跃起来。”
“今日我出面,无非是告诉他们我已知晓这摊浑水,不会由着他们指使。且塞北边卫哗变,背后却逃不开太子与裕王的博弈。”
“我见此番事态,并不会以此为终点。”
“所以江南丝织果然是幌子?”叶采苓却想到自己近些日子在丝织厂的观望,声音有些许的滞涩:“税负已经繁重,当地女工为了课税之余多织些布,已是双手起茧,星夜不停。”
“若是仅仅因为这些原因断了供给,滞销的布匹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