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元进门之前已听人通报过谢知绯在院内等他,所以他是直奔凉阁而来的。
“不知崔郎君在此等候,是裴某的不是。”裴思元上来就礼貌地行礼,没有半点架子。
谢知绯也客客气气回礼,她对有礼貌的人向来没什么脾气。
“不不,我冒昧前来打扰,”她摇摇头,“是我的不是。”
裴思元温和一笑,直起身,一手相迎,示意谢知绯落座。
“崔郎君刚入府,”他没有叫下人近身,自己倒了两杯茶,拿起一杯放到谢知绯面前,“可是生活上有什么不便?”
一副贤内助的做派。
谢知绯本来是有一套来耀武扬威、刺激裴思元让他吃醋的话术的,这会子见裴思元这么客气,有些说不出口。
“呃。。。”她一只手挠挠头,临时换了说辞:“没有什么生活上的不便,但确实有事相告。”
说完把茶端起来喝了一口,给自己留了几秒思考的时间。
“哦?”裴思元此人看起来很是真诚,他并不因面首的身份看轻谢知绯,“还请崔兄明示。”
“不知裴兄是否想过,有才华又品貌端正的儿郎不在少数,为何上面那位独独选了裴兄?”谢知绯把茶杯放下,想好了说辞,终于正眼直视裴思元。
跟裴思元这种聪明人说话,谢知绯有意说得绕一些,避免隔墙有耳。
这话谢知绯也问过公主,只不过上次是为了帮公主铲除内奸,而这次,是为了让裴思元知道他在公主心中的分量。
裴思元听完后沉吟不语,端着茶杯的手停滞了一下,他又再次与谢知绯对视。
他不确定谢知绯知道多少事、
谢知绯读懂了这一眼隐藏的信息,她知道皇帝让他成为驸马,肯定告诉过他虎符的事情,也告诉过他公主大概是中意他的。
但是皇帝一定不会让他知道,皇帝自己是如何得知公主对他有意的。
这一点,恰恰是影响两人关系的关键。说不定在裴思元看来,公主可能只是多看了他一眼。
“十二街前楼阁上,卷帘谁不看神仙。”谢知绯状似无意地喟叹一句,话锋陡转,“那日你骑马游街,公主在楼上就是这么感叹的。”
裴思元眼中有掩饰不住的震惊。
“裴郎君,你应当是听闻过公主当年事迹的,”谢知绯又继续加码,“你觉得,公主当真是那种会因着皮囊高看你一眼的人吗?”
裴思元眼眸低垂,将刚才的神色收敛,陷入了沉思。
“公主。。。”他犹豫着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谢知绯打断他,“公主她啊,在我们入公主府的第一日,”她刻意放缓了语速,观察着裴思元的神情,“就派人来立规矩,我记得清清楚楚,第一条就说道,公主与驸马‘恩爱非常’,我们这些人啊,非召不得打扰公主。”
特意把“恩爱非常”这四个字咬得很重。
说完谢知绯起身拱手,低头看着他无意识收紧的右手,“探花郎,这些话,你知我知即可。”刚要行礼告辞,她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做。
“你也不要太过得意,公主今日喜欢你,他日若得知你做了什么,”她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躞蹀带,“未必就不会喜欢他人。”
“这般皎皎明月,我亦心向往之。”目的达成,谢知绯潇洒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