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知道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公平,却依然跌跌撞撞,一路坚持着走到现在。
他曾试图说服自己,人生就是这么艰难,所有人都一个样。
可是他有时候也想问,所有人真的都会像他这样,一遍又一遍地永失所爱吗?
一中后操场的红墙上,有一句他用石头刻的话。
那是他刚出事时候的事了。
那时候,他整个人伤得那样重,却还是挣扎着要回学校,父母护士几个人都按不动他。
郑云问他回学校干什么,他说不出来。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回去,但是从他出事那天,还躺在抢救室里的时候,脑子里就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回学校,快回学校。
他始终觉得还有什么事,要尽快回到学校去做。
某天清晨,他趁着闻风行和郑云都还没醒,拔了所有的针,披上闻风行的外套,拄着拐偷偷溜出去。
因为当时伤都还没有养好,每走一步都疼得不行。
他几乎是走两步,就会因为疼得双眼发黑,而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他住的医院离一中很近,五百米不到,甚至在医院楼顶就能看到一中的操场。
但是就是这样近的路,他走了整整一个小时。
他没有手机,也没有手表,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只知道要流一大把汗,才能迈向下一个台阶。
因为只要腿有一丝轻微的移动,腿上的伤口就会爆发剧烈的疼痛,牵连着从小腿到大腿的每一寸皮肤和肌肉。
走到学校的时候,晨光熹微,校园里书声琅琅。
校门口保安问他是谁,他说一班闻确,保安让他给老邓打电话来亲自领人。
他没有办法,给老邓打了电话。
老邓一听是他,担心得跟什么似的,几乎是下一秒就出现在他面前。
“你来干嘛?伤怎么样了?哎你怎么还穿着病号服?你小子是不是偷偷跑出来的啊?”
老邓熟悉的念叨声,时隔多天再次进到他的耳朵,都变得十分悦耳。
闻确跟他讲了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也同意老邓给他父母打电话,把他接回去。
可他不能白来一趟,他握住老邓的手,说,“老师,我还有件事没干。”
“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闻确怅然地说,“我可能得病了,感觉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邓是真心疼闻确这个孩子,听他这样说,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什么东西没拿回去?”
闻确摇摇头,他所有的东西都被郑云和闻风行收回家了,没有什么东西了。
“那是还要和谁告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