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山将手抬起,比着远处最后一点太阳的影子,握成一个圈,而后紧紧地攥在手心。
他一直看着自己握紧的拳头,冷不丁笑了出来。
“不过是那张脸长得像了些,剩下的,哪儿都不像。”
但是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长得那么相像的两个人……
像到他在一瞬间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过的、宁静的下午。
他像是在心中做了很久的挣扎,终于想通了某件事一样,把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但天还没有大黑,像是日光送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吻别礼。
沈照山眼前有些模糊,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孩子,他飞奔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最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远处炊烟袅袅,正是好人家准备晚食的时候。
但这一切很快消失了,随着彻底暗下来的天幕,一切都陷入了静寂,沈照山在这时忽然开口。
“大汗就没有因为我高兴过,还差这一次吗?”
闻罢此言,博特格其一愣,将脸侧到一边去,过了半晌才闷声回他,却与方才沈照山问出的问题并无多大干系:“……真搞不懂你,什么爹啊娘啊的,我就不在乎。”
他将那草茎嚼得咯吱作响,听得人有些心烦。
“可能是因为从来就没有过吧。”
因为嚼着那草茎,他说话不大清楚,但沈照山还是听懂了。
他不禁“噗嗤”一笑。
“有什么区别呢。”
现在不是一样都没有。
“有的啊,有的有的。”
博特格其忽然坐起来,兴致勃勃地望着方才二人路过的那帐子。
“你那掳来的小殿下,她爹娘不是正满天下地找她吗?”
听罢这话,沈照山眯了眯眼。
博特格其却像没有看到他神色的变化一般,带着幸灾乐祸凑到他身旁问:“怎么,你没和她说?”
当然不可能和崔韫枝说,他不过是明知故问。
起身从那草垛上滑下,沈照山淡淡瞥了他一眼,双手抱臂:“不到时候。”
博特格其的脸色因他这一句话变得正经了起来。
“你抓她来到底为了什么?总不可能真是为了睡她吧?”
这话听的沈照山心里一乐,他挑眉:“怎么不可能。”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博特格其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昆戈别的男人说这话我信,你说这话,我不信。”
终于将嘴里那嚼得稀碎的草茎吐了出来,博特格其拍了拍沈照山的胸脯。
“小时候你抓只羊别人都怕你下套子坑人,别说这么大个人了。”
“你又不可能爱她。”
沈照山平静的思绪因为这一句话有些烦躁,但他很快恢复如常。
“嗯。”
他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一定不会、也不能爱上什么东西。
这是他活了将近二十年学会的、最刻骨铭心的道理。
有人曾经用命亲手教会了他——
万万不要去相信什么爱啊的。
那是蠢货才会做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