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个小妹,叫谢芜郡,年十七,半年前同广阳王世子定了亲,现如今婚期不足一月,她却凭空消失了。
活生生的一个人,性子安静,不爱交际,鲜少出门,倏然失踪,找不到半点痕迹。连谢芜盈自己在某天睡醒,竟把小妹完全忘记了。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在她忘记小妹后,分明前一日还在命人寻找线索,后一日只字不提,身边人竟没有一人意外。而与小妹相关的所有事物,仿佛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她真的有小妹吗?谢芜盈也不禁疑惑起来,又惊又恐地回想起前日院中无名女尸,便不由自主地来到埋尸之地。
可真正面对这座新坟,谢芜盈又胆怯起来。小妹长什么样子呢?奇怪,明明从小一起长大,分明不久前还在眼前喜笑晏晏。
为何想不起来?
谢芜盈犹豫着蹲下身子,伸手去碰微凉的泥土。那无名女尸何时下葬又葬在何处,她好像从未问过刘管家,此刻却全凭记忆找到了此地。
这是谁的坟?
一双纤细苍白的手试探着挖了一捧土,虽然是新坟,土却垒得很结实,这一点与高高的土堆相比不过是杯水车薪。然而谢芜盈却忽地伏地哭起来。
起初还是默默流泪,脑内乱成一团麻线,那张模糊的脸在眼前时隐时现,却如何也看不清面容,唯有那双悲伤又痛苦的眼眸,看得谢芜盈难受得整颗心都揪起来。
她好像在求救。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远处忽而亮起灯光,繁杂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有人在她身旁站立,却不敢惊扰她。
“菀菀。”
一道熟悉又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谢芜盈泪眼朦胧地转过头,谢恒身披一件深蓝的外衣,里面只着一件单薄的中衣,一脸疲态,显然是方入睡便匆忙赶来。
可他却没有责备,没有困惑,反而十分轻声细语唤她乳名,唯恐惊了她。
谢恒又喊了一声:“菀菀,来,来兄长这边。”
谢芜盈摇了摇头,有些茫然道:“兄长,小郡不见了。”
谢恒却好似愣住了,嘴唇张张合合,几乎是颤着音问:“小郡,是谁?”
小郡是谢芜郡,是小我两岁的妹妹。
这句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谢芜盈抬起头,看向站在谢恒身后的春花秋月。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绝望,春花几乎是不忍地偏过头,秋月上前一步,弯腰解释:“小姐半年前,得了癔症。”她这句话说得艰难,顿了顿,才勉强说出后半句:“幻想有一位二小姐,医师说,为了不刺激小姐,让我们尽量配合,府里上下都瞒着小姐,前些日子,小姐忽然说二小姐失踪了,命我们去找,却在听闻您即将回京的消息后恢复正常了。我们都以为小姐是太想念您了,才会出现癔症,您回来便自然好了,大家都很高兴,谁知,谁知……”
秋月话语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这话对谢芜盈来说才更残忍,可如果事实竟是这样,那便说得通了。她混乱的记忆,与没有一点痕迹凭空消失的人。
那些存在的痕迹也是编的吗?全是为了不刺激她?谢芜盈垂下眼,思绪纷飞,可此刻,她竟回想不起关于谢芜郡的任何记忆了。
她本来想说,兄长你信我,我没有记错。
小郡真的存在,她不是假的。
她想求兄长再找一找,一定能找到存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