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水,厌水快起来,今日族中测灵根,你父亲叫你准备一下。”温柔地女声由远及近,轻轻晃动床上的小少年。
李知行迷蒙间月白纱帐入眼,暖香融融,被女人抱起梳洗打扮,宝相纹孔雀蓝锦衣着身,镜子前孩童眉间一点红痣,钟灵毓秀之姿却让她觉得陌生,她是……谁?
“厌水,我们走吧。”李知行任女人拉着。
厌水,她是厌水。
祠堂前宽阔的圆形祭台上已经汇聚了不少人,凡是五岁以上的孩子都聚在这儿,祭台中心一根两人环抱的火凤栖霞古木石柱冲天而立。
李知行站在人群后面打量着那根测灵柱,低头看着手心,不知道她天赋几何。
随着前面的人一个一个测完,剩下的人越来越少,上面坐着的几位族中长老摇头叹息,这批孩子大多资质平平,没有出类拔萃的好苗子。
轮到李知行,她回头望向美妇人,美妇人冲她抚慰一笑,李知行面向古朴厚重的石柱,母亲来的路上说不管测出什么都不要紧,父亲不会怪她,这般想着,伸手放在测灵石上。
刹那间,绿色光华直冲云霄,古木仿佛被唤起生机,抽枝展叶,蓬勃而出。
“十成十的木灵根!”高坐看台的长老蹭地站起来。
旁边的另一位长老紧盯着测灵石,“……恐怕不止。”
谈话间火红灵气随之而上,火凤竟然缓缓动了,展翅绕古木盘旋,一声凤鸣响彻祭台。
“木火双灵根!十成的木火双灵根!哈哈哈哈我张家玄字这一脉出了个木火双灵根的天才!”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灵根异象惊到了,张家以丹术行世,修《幻真丹典》一诀,木火双灵根正是做丹师的最佳天赋,更别说这天品资质,实在让人惊叹。
有了张厌水这一惊世之才,后面的测试便无甚滋味,毕竟这样的天赋不是人人能有的,哪里还能期待再出一个。
唯有李知行听到‘张家’时有一顺凝滞,魂不守舍地被带了下去,四周人笑着说厌水这是高兴傻了。
心里反复碾过‘张’字,原来她叫张厌水。
族中长老当即传信给岐州张氏主家,他们这一分支远在玉壶洞天,几百年来越来越没落,没想到今次竟有起势之机。
谁料世事难测,没等来回信,先等来了玉壶洞天斩落,从此自成一界,灵气也消。
捧着珍稀至宝却身在山林,纵使是十成的木火双灵根在毫无灵气的小玉壶界又能怎样,张家大长老急火攻心,一口心头血喷洒衣襟,昏迷数日醒来后召来其余几位长老并张厌水之父密谈一夜,第二日便撒手人寰。
李知行看着父亲眼眶深陷胡茬青黑地出现在她面前时什么也不知道,手里还拿着母亲做的糯米团子。
父亲的手放在她肩膀上,把她攥疼了,察觉到她吃痛才恍然回神,“厌水,无论如何,好好活下去,不管怎样都不是你的错。”
那天以后张厌水被长老们以教导为名带走了,他还不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父亲,只记得父亲笑得比哭还难看。
《幻真丹典》他学得很快,长老拿来灵石供给他修炼,曾经木火双灵根的绝顶天赋成了填不满的无底洞,大量的灵石供给下很快进入炼气,可灵石丹药总有尽头,炼气后他修炼的速度慢了下来,于丹术上却突飞猛进,的确没辜负一身天赋,是张家数百年无人能出其右的天才,渐渐超过了一众长老。
长老为其炼制了一种丹药,李知行闻着血气外露的丹药,她本能不想吃,趁着无人看守跑了出去,去找娘,娘似乎正在和爹大声争吵,就在她要踏进去时,眼前的一切消失,再一眨眼就回到了后山中已经吞下了那枚丹药,从此每月月圆服下丹药利用其中灵气修行,直到她长到二十岁。
长老跌跌撞撞跑进来,状似疯癫,捏着一粒比平常更深更腥的丹药让她服下,李知行用尽浑身力气强压下手臂,试图阻止更加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却还是僵直抬起,接下那颗丹药,其中灵气之多让她直接半步筑基,长老又哭又笑,说出了一个令张厌水万劫不复的真相。
“厌水,小玉壶灵气尽消,举全族之力不过让你半步筑基哈哈哈哈,你是我们张家玄字一脉的天才,你要重振张家,带着张家走下去。”
言罢气绝。
李知行静默,她已经猜到什么了,在张厌水的身体里,她一步步下山,整个张家寂静无声,没有一个人走动,她经过那些熟悉的房屋,走到长老的丹室,推门而入。
整个丹室弥漫的丹香中那股血腥味儿久经不散,地上的血迹蔓延到一扇暗门前,李知行按下墙上的开关,石门轰隆隆抬起。
横七竖八的尸体映入眼帘,从最新鲜的到腐烂的到只剩一具骸骨的,张家族人上下一百六十八人,一个不少。
嘀——嗒——
又两滴血汇入脚下血池,两行血泪从青年眼里流出,目眦欲裂,用血肉堆出的半步筑基要人疯魔万世不得宽恕……
演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