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雷雨交鸣,风息影身形快至虚影,鸦白唯一看清的,只有风息影所站之处一滩未被雨水冲散的血迹。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祟魔怎突然出现在了重月旧址,第二日,烬鸾台传来了风息影的死讯。
起初,鸦白以为那隔膜是风息影嫌他碍事,故而设下禁制将他挡在了外面。直到风息影死后,他才察觉到蹊跷之处。
仙都已有两百年没有出现大批祟魔,纵使重月旧址位居仙都边缘,但骤然出现如此重的魔气理应会引起不小的动静。
可那一夜却似风平浪静,他在旧址外等了一个多时辰,未见任何一个仙门人赶来。此后雀都中,也未曾听任何一人提起祟魔,就连整个重月,除了他也再无一人知道此事。
若不是曾返回旧址探查过,发现了明炁杀死祟魔的痕迹,鸦白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睡糊涂了,错把梦当成现实。
只是,纵使他将祟魔闯入旧址的痕迹呈给了萧绪,萧绪也并未真的当回事。加之风息影尸首是在烬鸾台被发现,且身上唯有的两处伤口都没有沾染魔气,那夜的事便再也无人提起。
“萧绪并没有让人调查此事。”鸦白顿了下,探问:“尊主是怀疑萧绪和外人里应外合,加害于你?”
风息影眼睫稍垂,神情冷淡地看着掌心上空被炁流缓缓翻转的茶盏。
鸦白见他如此,乍时笃定:“我就知道那个叫阿音的侍宠定是教人利用,被拖出来做了挡箭牌。那丫头当初可是我亲自挑选出来,我眼光多毒辣,怎可能将会加害尊主的人送到尊主身边。”
风息影眉眼沉压,下颌一点点绷紧。
“砰——”
缭绕四周的炁流猝然收紧,杯盏眨眼间碎成齑粉。
风息影捻了下指腹的粉屑:“这几日你寻机会去趟黑市,找一株姹女砂。”
鸦白:“姹女砂……尊主你要这个做什么?”
风息影斜睥向他,神色平淡随然,鸦白却后脊一哆嗦,乍时将嘴巴紧闭成一条细线。
安静了没一会儿,他就又闲不住:“尊主,只要姹女砂吗?”
“可还要再多烧些灵石给你?今年的灵荔涨成天价,段苛那个刀疤狗又克扣我的月钱,不然我定烧一车灵荔给尊主!”
“不过若是尊主你实在想吃,我可以去找觞乌商量商量,我二人凑一凑,买七八颗应该还是不成问题。可要侍宠?仙集有个手艺人有着一手做纸扎人的好手艺,想扎什么样的都能做出来……”
风息影额角微抽。
鸦白还在自我感动,怎料话说一半,一道暗紫炁流眨眼缠住他的脚脖,身子倏然失重的同时,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颅。
窗户被“砰”地推开,凉风飕飕吹在脑壳上,被倒吊起来的鸦白这才彻底清醒。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梦?
那这是……
当真是尊主的鬼魂?!!
好不容易清醒的鸦白再次呆成木鸡。
之前就听说,人死后若执念不清,魂魄便会停留在阳世,直到执念消散。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鬼魂,竟然会是风息影的鬼魂!
——
明日是风息影入葬重月仙陵的日子。
药阁二楼,觞乌抄写着新研制出的方子,想到明日某人定又要哭天喊地地嚎干嗓子,他顿觉两耳嗡嗡生疼。
“觞乌,觞乌。”
觞乌笔尖一抖,一豆墨渍洇在了刚攥写好的药经上。觞乌嘴角抽了抽,狠狠剜向窗口。
鸦白双手扒着窗沿,短腿一跨翻了进来。
他拍拍身上的灰,嘀咕道:“大半夜的还不睡觉,果然还是药阁舒服,换做在狐园,指定太阳没落山就开始骨头发软。”
觞乌斜了眼被踩脏的窗框:“药阁的楼梯是坏了吗?”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没从那边过来。”
觞乌:“……说罢,又有何事?提前说好,借灵石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