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晌午,天色开始阴雷滚滚。
秋雨细密下着,凉意一潮盖过一潮。
这厢明肆刚从茶楼回来,管家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迎上来说家里来了贵客,得去正厅见一见。
明肆拧眉:“什么贵客?”
管家道:“小人眼拙不识,只侯爷叫赶紧将二公子找回来,若您再不回,便要出去寻您了。”
明肆面无表情睨他一眼。
正厅里,丫鬟给九殿下添了茶,明忠海在一旁作陪。
明肆进来,二人都抬头看过来。
他不撑伞,身上沾了雨水的潮气,连发梢都是湿的。
明忠海一句话噎在嗓子里,“……还不去换了衣服再来见客,真失礼。”
又转头对上座的九殿下解释:“叫殿下看笑话了,犬子礼数不周,还望海涵。”
“无妨,年轻人身子健朗,自是不畏寒。”
九殿下年纪与明肆相仿,但说话老成,他穿一身玄色九蟒袍,眼神似笑非笑落在明肆身上。
靖王也是皇子,但没资格穿九蟒袍。
那是太子服制。
但当朝储君并未议定,也不知他是已得圣意裁决只等吉日下旨,在提前招摇过市;还是真的嚣张狂妄至此。
这种事,连日日上朝的明忠海都摸不着门道,更别说还未入仕的明肆。
“二公子事忙,请了多次请不着,只好本宫亲自登门拜会。”九殿下轻轻一叹,没有责怪,但眼底笑意不多。
明肆进门起便一动不动,此刻才揖手见礼:“见过九殿下。”
九殿下并无要事登门,不过是捉不到明肆的人,才特意上门来逮的。
明肆也没想到,他会做到这般。
九殿下又跟明忠海闲聊了一会,露够了脸表了态,才回宫去了。
临走前他拍了拍明肆的肩,“年少有为,本宫十分看好你。等你科举夺魁,大放异彩。”
明肆不卑不亢:“未知之事,不敢妄言。”
九殿下只笑笑,婢女帮他撑伞,走了。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还起了风,刮进屋檐好些。
明忠海一改刚才的笑脸,噔噔两步上前,面容端肃教训他:“你怎的还掺和上夺嫡的事了?才刚回来,不明白朝中局势,少跟着瞎站队,当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想说,那是条毒蛇。
明肆轻嘲:“谁有你会站队。”
明大公子的两条腿,他们明家早就在明忠海的带领下向九殿下卖过面子了。
明忠海:“……总之,你少掺和这些事,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傍身要紧,听到没?”
“关我屁事。”明肆转身走了。
雨珠打在枝叶上,又落在泥坑里,声似油锅沸腾煎熬。
整个侯府都沉浸在烟雨朦胧间,白婳路过廊下,远远眺望到九殿下从正厅出来的背影。
——他竟还有脸踏足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