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昨日酒力甚好,醒来时,叶灼竟不记得昨夜是如何回到丹青阁,又是如何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
窗外骄阳似火,蝉鸣声阵阵,已是日上三竿。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要下床寻点吃的,门却被一脚踹开。
“臭丫头,火烧眉毛了,才舍得起床啊!”李伯拄着拐杖“咚咚咚”赶来,离叶灼二尺开外,闻见浓重的酒气,连忙掩住口鼻。
“哎哟喂,昨日是喝了多少……”
叶灼打了个呵欠,吐了吐舌头。
“你说说你,成天又是喝酒,又是去赌坊,哪儿有个姑娘家的样子!若是让你师父知道,你如今是这幅德行,老夫该如何与他交代?”
李伯总是这样唠唠叨叨,她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
师父远在上京,怎么会知道?再说了,她从小是被放养大的,就算知道了,也奈何不了她。
李伯一拐棍下来,敲得她屁股生疼,“你师父不在,以为老夫就管不了你了?”
“哎哟,李伯,下手轻点儿。昨日刚摔着……”叶灼捂着屁股躲闪。
这时候外堂传来说话声,似有好几个男人。听着声音,也不是生意上门,丹青阁近日为何这样热闹?
叶灼正疑惑,李伯却丢了拐棍,忙不迭躲到柴房里。
“伯,这是咋了?”
李伯示意她噤声,压低嗓音,小声咒骂:“让你睡,就知道睡!昨儿夜里可出大事了!”
见叶灼还在云里雾里,他有些焦急:“今天城门都封了,据说是有京城逃犯逃到了古川,正躲在城中,官府正挨家挨户查户籍。”
“这么严重?”
“还不快些出去,等着挨板子么!”
叶灼才想起来,李伯原是漠北逃难的流民。这些年来流落古川,一直没有户籍,后来才到丹青阁打杂。丹青阁原只有师父和她两人,师父将户籍迁去了上京,如今名义上就只有她一人。要是碰上官府查户籍,李伯断断是不能出面的。
“奉律查户!户主何在?”
外头门被叩响,叶灼套上中衣,忙不迭应声而开。迎面而来的,是三四个绿袍加身的官员,手上执着黄册笔墨。还有位拿板子的刑官,立于一旁,皆是正颜厉色。
他们是户部派来的主事官,主要负责稽查户籍。叶灼放眼放去,除了这些前来办事的,竟还有张熟悉面孔。
“街溜子,怎么是你?!”
她瞪圆了眼,支支吾吾好半天。
卫明川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是瞧她一眼,将册子递给主事官。
“大胆。”一名绿袍官员喝止,“我等乃朝廷命官,休得无礼。”
叶灼才想起来,原来昨夜是卫明川将她背回,送到丹青阁里。
难道卫明川是户部的人?既是如此,他昨夜要是见过李伯,那李伯的身份可就藏不住了……这该如何是好?
“你家几口人?”
“回……回官爷,一口。”她硬着头皮道。
“男丁几口,可有新添丁口?”
“若是隐瞒不报,流徙充军!”
叶灼打了个哆嗦,强作镇定,“回官爷,并、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