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迦挣扎着跪起来,眼神多了几分坚韧,嘶喊:“我上下打点!我救济贫民!我乐善好施!都使的这笔银子,又能怎样?!”
完全是一副疯魔的模样。
“哦?刚好是每次进账的一半?”韩瑾又问,“且不说这河豫州粮和徐州粮,光去岁这一笔卖给扬州的玉石就收入了三万两,你怎么花,才能把诸多款项都揉杂到这一万五千两里?”
韩瑾把账本还给元青争,冲着赵迦喝道:“如实招来,你的同伙是谁!”
是呀,这么明显的五五分赃,必然是同伙,那么,荀知州的嫌疑就得提一提了。
元青争轻咳一声,道:“知州,别坐着了,劳烦跪到赵府尹旁边儿去吧,就算只是失察之罪,跪着,也不委屈你。”
任谁看了这场面都会直呼荒谬的。
一州之长和一府之长,并排跪在了衙门大堂。
韩瑾又开口:“你的款项名目里,还有去往平京的银子,河豫州赈灾粮也是,户部里,与你们勾结的人是谁?”
赵迦垂首,大势已去,铁证如山,他实在不能不承认了:“……我不知道。我当官说到底满打满算也就十年,只知此人在户部极有威望,收贿早已如鱼得水。
但要论真面貌,实在不知,而且,每次只要他说能办的款,就一定能办。”
元青争追问:“你们是如何联系的?”
赵迦这会儿态度良好,完全没了之前装好人的傲气:“都是一个人骑马来回送信,我每次看过之后,还都要当着他的面烧了才行,他还蒙着脸,从不以真颜示我。”
“这建章府衙,可养了测画师?”元青争问道。
赵迦摇头:“不曾,只养了两位画像师,用来批量画海捕公文。”
“公子,让我试试吧,总归胜过没有。”落籽靠近元青争身边,如是说道。
元青争低眸,采纳了这个聊胜于无的办法,落籽听着赵迦的描述,画了一幅蒙面相。
此人“颜伟”看不出来,“身长”却可见一斑,还很壮实。
她先让落籽传阅了公堂,不出意外,无人辨认。
天色已晚,这场声势浩荡的堂审该结束了。
元青争让曹抒把赵府尹押进大牢,又命建章府的副府尹代文生暂代建章府尹一职,嘱其着重兵看守赵迦,预备结案后往平京送。
海平参功过相抵,命他不得与外人传授虫蛊相关知识,再抓一次,枭首可抵,之后当堂放了。
荀知州还跪在下堂,从赵迦之处搜得的东西确实无法将他定罪,可嫌疑是有的,另外可再加上一个“失察”之罪。
韩瑾像是思量了好久提的建议:“元探官,不如派人去知州府邸吧。”
元青争明白他的意思,只要能搜出来荀知州贪墨的银两,就能断定他受贿,实证面前,他的官途也就到头了。
届时赵迦认与不认,荀长海认与不认,完全不要紧。
可元青争思忖良久后,把这话口搁下了,又派曹抒去往万里潇湘,将那三具尸体都搬运回来,吩咐其余侍卫将府衙的大门关上,全都出去看门。
众百姓其实并未看够这场戏,但这位从平京来的元大人发话了,他们只得失落离开。
整个大堂,现在就只留下了韩瑾、盛舒宇、落籽,跪着的荀知州神色隐忍,总归不算好。
天色暗暗的,府衙内未掌烛火,元青争慢慢踱步走下堂,带着一身罗刹气,把斩马剑的黑色布袋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