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斯暮为什么会来,初夏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其实想问问齐斯暮,沈未为什么没来,但终究没问。
齐斯暮每天都来,初夏实在不好意思,次次让他下次不用来了,但他照来不误,见到廖知书也一次没再说过“抢钱”的事,反而对她恭恭敬敬。
初夏见到齐斯暮,恨不得变成鸵鸟。
她见过电视上放的几十年都不愿搬家的钉子户,但像她这样赖在医院不走的倒是没见过。
她羞愧不已。
好几次都换好衣服想出院,却次次被廖知书不留一点情面地骂:
“让你多几天,你就多住几天,这么着急走,赶去火葬场啊。”
“初夏,我看你不是背受伤了,是脑子进水了吧!”
“你再不听话,别怪我不客气了。”
初夏知道廖知书嘴里说的不客气是什么。
她想好了,这次不管廖知书跟她说什么,她都要出院,哪怕廖知书对她不客气。
初夏脱了病号服,换了常服,正弯腰系鞋带。
自己的影子倒映在瓷砖上,小小的一团。
她动,影子也动。
仿佛双生。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忽然,她的朋友被人挡住。
走得风风火火,身上带着一股热气,朝初夏扑了过来。
她知道,廖知书来了。
初夏系鞋带的动作变得很慢,她不想面对廖知书。
奈何廖知书如往常一般地骂她:“初夏,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医生都说了,你的伤口没好全,还需要留院观察,你着什么急!”
初夏知道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系完鞋带,站起来。
她已经比廖知书高了,微微俯视她:“妈,我的病我知道,已经不用住院了,回家按时换药就可以。”
“你懂什么,让你住就住!”廖知书实在被初夏这几天嚷着要出院弄得很烦,一把将她按坐在病床上,强势道,“不准出院!”
初夏知道廖知书的习性,自己说再多都没用,索性不跟她争辩,站起来,拎起床头已经整理好的包就要走。
结果,刚转身要走,“啪”的一声响,骤然落在她的右脸上。
“别给你脸你不要脸!”廖知书怒道。
这就是廖知书口中的“你再不听话,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早知道是这样,为了自己的尊严才忍她。
但该来的风暴,从来都不会因日升月落,而有丝毫变化。
周围的帘子早已被拉开,病房里还有几个病友,全都齐刷刷往这边看,但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像在看一场热闹。
初夏死死地抱着包,瞪着廖知书,做无声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