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愈清点点头,懵了会儿,在脑中搜寻几秒,猛的想起,今日是弟子下山历练之日!
这镜心宗每年都会派入宗时间不满半年的弟子下山历练,由些许大弟子带着,去各地帮忙斩一些邪祟妖兽,但如今风平浪静,顶多是帮镇民村民做些琐碎的事。例如上树抓猫上地薅秧,去的还是各位弟子家族所在地。说是历练,其实是给各位思乡弟子一个回家的机会,加之灵音突然告病,听学弟子一下没了讲师,便也跟着去了。
这次历练的地点,是从篁岭开始,至济源结束。山愈清一喜,虽说她家位于最后,但往常弟子们都会在最后多停留几日,这不就意味着,她能在家多待几天了吗?!
她立马拉起宋秋冉,跑的飞快,不知是宋秋冉的缘故还是她跑万剑台跑多了,这次竟没迷路,一路窜到了指定地。离的还远,便看到一堆弟子群群聚起,讨论声不绝于耳,有些将随身包内的东西掏出来,笑着和旁边的人说话,应是带给家人的礼物。
千云台和万药台近半年并未招收弟子。照心台和落尘台更不必说,一个进不了,一个不愿进,最后站在这里的,都是万剑台和求学弟子,再除去一些因故不去的,只剩十几人。这十几人面孔都不生,但除了禾立刀和宋秋冉,别的她也叫不出名来,皆是些点头之交。
这群弟子都是素白衣衫,衫上印着万剑台的银白台纹。她看了一圈,可惜,在来的人中,并无俕仟隊的身影。
山愈清旋即想到他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此次历练不来也正常,正巧这次自己还没来得及求药,没法子兑现上次的诺言,一时不知该失望还是该庆幸。
待队整好后,一高一低一白一红两个人影从中走了出来。高的她不认识,但低的那位,正是熟识——江吟雪!看来此行便是由他们二位带队。想着也是,此次历练人数较少,其中大多为求学弟子,自然是由万剑台全权负责。这万剑台大弟子又少,其中实力强横的更无几位,挑来挑去,便挑出个玩心较重又颇有实力的江吟雪来。
山愈清见此有些汗颜。所幸江吟雪看到她只是瞥了眼,并没什么反应,平安无事。宋秋冉见她已站到队里,笑着打个招呼,便也走了。
高个男子轻咳两声,山愈清才将视线转到他身上。这男子身着普通弟子服,整个人极其清瘦,面上有缕颓废之色,两条眼欲睁不睁,没精打采的,下眼尾还有丝淡淡青紫。但依旧清俊,因为瘦,看上去像落入凡尘的墜仙,混在一堆人中也能一眼看见,太出挑了。
男人温和笑笑,向他们做了一礼,道:“诸位稍稍安静,先听我讲几句。”
“此行虽为‘历练’,但也要多加小心,出门在外……”
又是些听的快出茧子的话。山愈清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和周围弟子一样连连点头,但实际扯出个人问问,没一个听的。
这长篇大论不知何时能完,听的她睡意涌上,在原地左摇右晃的,就差站着睡着。禾立刀拉拉她,道:“山兄,你认识吗?就这个人。”
山愈清八卦心一来,立马不困了。她面向正方,小声道:“不认识,你认识吗?”
禾立刀差点将随身的扇子一开,原地讲书,道:“认识认识。他就是年时序!”他补充道:“就是五年前被峨眉山带回来那个弟子。”
提醒到这儿,山愈清也想起来了。灵音年轻时曾收过一个内门,后来那弟子墜魔,身为师尊自然是清理门户。她以前便是个刻薄嘴毒的,用心栽培的弟子故去,人变的更难相处,来拜师的弟子屡被骂退,时间一长,便无人敢动拜她为师的念头。直到五年前,她带回一个人,没有拜师礼,没有封册,甚至没通过宗主,直接做了内门。此举的理由,大家也心照不宣:这年时序,和她的亡徒,长得有几分像。
但也是几分,仅仅是眉眼之间。且她的亡徒天资是一等一的好,这人却平庸无奇,入门三年才召得佩剑。
宗主自然不同意,好话赖话都说尽了,一个字不听,和现在的尘竹舟一样倔,一样犟。
没法,只好留下,一留就留到今日。宗里弟子本以为他被带回,灵音的脾气应会有所收敛,却不想她的脾气一天盖过一天,变得越来越臭。但幸好,这些脾气都指向一个人,前几年若赶得巧,弟子们还能看见年时序一言不发的跪在灵音门前,这几年他越发沉默寡言,也不喜出去了,渐渐淡出弟子们的视线,自己不认得也正常。
山愈清道:“那他还挺可怜的。”
禾立刀啧啧道:“可不是嘛,峨眉山也太不是人了。有仇有怨的去找本人嘛,找个替身撒火算什么事。这兄弟也是真苦,只是因为长得像就被殃及了。”
“峨眉山肯放他出来,也是稀奇。你说他是不是趁峨眉山生病偷偷跑出来的?想想也能理解。哎,山兄,山兄?别发愣了,你听了吗?”
山愈清看着他背后气定神闲,带着几丝倦色的男子,扯出一个口型。
“他、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