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夜雨忽至。
一道天雷毫无征兆地劈下来,刹那间,黑抑的天幕被银色的线性光束割出裂痕又一瞬愈合,
紧跟着轰隆一声巨响,才入睡没多久的陈宥仪被瞬间惊醒。
她倏地睁开眼睛,惊魂未定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小口小口的呼吸,连带着胸腔起伏不定。
窗外的风张扬呼啸着,陈宥仪逐渐回过神来,好不容易分清楚此刻是梦境还是现实,可骤然加速的心跳却久久都没回到原本的频率上。
这些年她睡眠一直不好,不仅睡的浅、多梦,入睡也困难,如今被惊醒,许久都没再有困意。
睡不着,陈宥仪索性摁亮床头灯,撑起身体坐起,向后靠在了床头上。
她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将屏幕光调到最弱,连上网络,点开了平时常用的社交软件。
她朋友少,没翻阅过久,就没什么新动态可看了。
关掉手机,陈宥仪揉了揉酸涩的眼眶,想喝水润润喉咙,偏过头去看,却发现搁置在床头柜上的玻璃杯空空如也。
叹了口气出去,她掀开薄被下床,拿起杯子往卧室外走去。
她的房间挨着梁知韫的,此刻走廊已关了灯,她不知梁知韫有没有回来,有没有入睡,怕惊动他,她用手机照明,踩着微弱冷白的筒光,一点点往楼下走去。
光线太暗,她走得很慢,脚步也放得很轻。
好不容易下了楼,脱离有梁知韫在的环境,结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不经意抬眼间,就忽然瞥见纯黑色的皮质沙发上,蜷着一个人影。
陈宥仪猝不及防被吓到,下意识惊叫了声。
声音不大,没惊动沙发上的人。
只是陈宥仪心跳如擂鼓般砰砰乱响,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她深呼吸,小心翼翼地抬高手机,往那道黑影照去。
浑暗的天地里,一束微弱的白光自下而上地缓缓升起,最终在那张被上苍精雕细琢,几近完美的面庞上落定。
刺眼的光笔直地投射着,男人眉心蹙紧,不耐烦地偏过脸去。
看清楚是谁,陈宥仪瞳孔一滞,慌忙放下手机。
冷硬的光瞬间下坠到她脚边,眼前又坠入无止境的昏暗当中。
梁知韫没说话,也没再挪动身体。
陈宥仪静默地看着他,原本并不想多事,可刚侧身往餐厅走去时,却倏地听到梁知韫声音低哑地咳嗽了声。
他似乎,不太对劲?
察觉到异样,陈宥仪转回身来,再次朝沙发看去。
梁知韫侧躺着,脸枕在弯曲的手肘上,身体蜷缩的比刚才厉害,眉头蹙着,一副很难受很痛苦的模样。
陈宥仪蹑足屏息,轻唤了声:“梁知韫?”
梁知韫没应答。
她试探性抬了抬音量:“梁知韫?”
他依旧默不作声。
陈宥仪在沙发旁停步,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
有些刺鼻,她无意识屏气,垂落目光逡巡,发现梁知韫淋了雨。
黑色的衬衣映出未干的水渍,向后而疏的额前发也有几缕落了下来,湿漉漉地搭在他英气的剑眉上。
她看着梁知韫苍白的脸,恍惚间,似乎瞧见了那个十八岁,在母亲忌日时喝酒喝到胃出血,被送进医院昏迷不醒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