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宥仪总觉得在梁家继续住下去,她和梁知韫会再坍塌一次。
因为那些和他有关的,好不容易抛之脑后的记忆,在回到梁家后,开始日渐苏醒,就像是一把悬在她头上摇摇欲坠的匕首,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斩断她最后一丝理智。
于是,晚上和蒋铮吃完饭回来后,陈宥仪决定趁着梁知韫还没回来,先去找梁邵言一趟。
她从卧室出来,上了三楼梁邵言的书房。
虽然蒋铮送她回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想好搬出去的说辞,也预想过梁邵言在听到她的想法后会如何劝她的场面,可当真站在门口时,她还是觉得有些无措。
她一直都不是太会拒绝别人好意的人,更何况当年那场火灾后,若不是梁邵言好心收养,将她带回梁家,失去双亲的她也不会有出国追梦的机会。
如今刚回来住了几天就想着搬出去,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实在有点太忘恩负义。
可是不搬出去,她和梁知韫又……
想到这儿,陈宥仪不由地百感交集。
她微垂着头,突然陷入两难。
挂着身后墙上的钟表如水滴般落地,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直到秒针走完整整一圈,她才鼓起勇气,伸手扣响了眼前扇紧闭着的大门:“梁叔,你在忙吗?”
话音掷地,无人应答。
陈宥仪等了几秒钟,以为自己声音太小,又敲了敲门,抬高音量:“梁叔,你在吗?”
然而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沉寂。
陈宥仪神情疑惑,心想梁邵言是不是回了卧室休息,转身往回走,却楼梯口碰上了赵姨。
“宥仪小姐。”赵姨端着果盘,冲陈宥仪颔首。
“赵姨,梁叔是回卧室休息了吗?”陈宥仪停步询问。
“我刚去卧室给他送果盘,没瞧见他在。”赵姨说。
“他也不在书房。”陈宥仪更加疑惑了。
“不在书房?”赵姨讶异瞠目,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时间点,老爷不会再出去的。”
不会再出去……
陈宥仪细细思索,忽然想到什么,神情一凝,慌忙回头朝书房跑去。
她没再敲门,直接一把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光线明亮到有些晃眼的屋内弥漫着檀木和墨水的香气,却莫名透出死一般的寂静,十分异常。
陈宥仪收紧呼吸,脚步慌乱地往里走去。
赵姨紧跟着她进来,两人视线一前一后地环顾屋内,双双在右侧书案停住。
打翻在地的砚台旁,是一双没有穿袜子的脚。
陈宥仪瞳孔震颤,慌忙冲过去,绕过遮挡视线的书案,瞧见了蜷着身体,一动不动地歪躺在暗红色的地毯上的梁邵言。
“梁叔!”她惊呼出声,慌忙双膝跪地查看他的情况,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抬高音量喊他,“梁叔!你怎么了!”
“老爷,老爷——”站在陈宥仪身后的赵姨也连忙凑了过来。
“赵姨,快打急救电话!”陈宥仪声色紧急地指挥赵姨,伸手去摸梁邵言的颈动脉,感受到一点微弱的心跳,恐惧不安稍稍消退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