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支骑兵,他们似乎也察觉到这片地方有不同寻常的人经过,几乎齐齐勒马停下,相互给着眼神。
这几日的天色一直灰蒙蒙的,太阳高悬,却丝毫没有温度,照得荒凉的大地越发贫瘠,逐渐昏暗的天光下,那些人的身影被倒映在焦黄的黄土,树影摇动,让人恍惚以为是蓄势待发的狰狞猛兽。
赵端屏息躲在芦苇丛中,下意识抓紧地面的泥土。
她能感受到张三灼热的呼吸落在自己头顶,但她无心多想,因为那群人相互背对着,正朝着他们的位置缓缓走来。
张三手中的刀已经被他以战斗姿势握在手中。
芦苇荡中是近乎死寂的气氛,最是聒噪的乌鸦也紧跟着振翅离开,不想掺和人间的生死矛盾。
骑兵为首的是一个中年人,他骑着马站在刚才他们下马的地方沉默着,随后目光一凝,以出其不意的姿势突然朝着芦苇荡奔了过来,随后手中长枪朝着前方一扫。
招式狠辣,耳膜瞬间被刺痛,呼啸凌厉的风带着奔腾的杀意。
——苍蝇!
赵端下意识抓着猝不及防的苍蝇尸体,骤然回过神来,却是再也来不及,只能吓得紧闭双眼。
就在此时,一声刺耳的,近乎能撕破所有人感官的撞击声尖锐响了起来。
张三一把把赵端压在地上,整个人一跃而起,朝着那人扑了过去。
交锋不过一瞬间。
面露凶狠的骑兵瞬间把人包围,张三被困在中间,左突右砍,却没能逃出去,眼看身上已经被戳了好几个血窟窿,为首那个骑兵戏弄够了,眼看要下死手……
赵端趴在芦苇丛中,心中挣扎,可最后还忍不住站起来大喊道:“住手。”
张三死死抵着木仓锋,目眦欲裂:“跑啊。”
赵端却头也不抬地朝着他冲了过去,在木仓锋中把人挡在身后,强压着恐惧说道:“我们不是坏人。”
——没了张三,才是真完蛋,这遭烂的世界。
她麻木想着。
“呦,原来是一对野鸳鸯。”为首那人冷笑一声,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人,随后用木仓锋挑衅地抬起赵端的下巴,“瞧着还是个富家小娘子。”
张三见状立刻暴怒,抬头就朝着他捅过去。
那人却刀锋一转,讥笑着朝他捅过去。
——竟是为了故意激怒张三。
“不要!”
“住手!”
赵端下意识抱紧张三,只感觉到刀锋擦过自己的耳朵,带来刺骨的寒意。
然后,那把木仓停了下来……
赵端惊魂未定,只能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张三,额头冷汗直起,眼睛因为恐惧渗出泪水,整个人抑制不住地在颤抖。
——死,是真正的死亡。
——就在刚才擦着她耳边悄然擦了过去。
鲜血从耳边顺着耳廓狼狈流了下来,顺着下颚,浸染了衣襟。
她不想死。
她不想死!!
赵端几乎要跳出胸口的心跳,第一次如此剧烈,不甘地发出呐喊。
就在此时,一杆‘宗’字大旗在昏暗的天地间立了起来。
一群人马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
赵端在惊惧间抬起头来,茫然地盯着为首的那个人。
骑在马上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身着盔甲,风尘仆仆。
“如何能欺辱百姓!”老头一看眼前的场景脸色大变,骤然喝骂,“回去各领三十大鞭。”
那骑兵愤愤不平地反驳道:“这小子诱拐良家妇女,当真是以为这世道没人管了不是,已经有这么多小娘子被金人抓了去,他竟然浑水摸鱼自己偷走一个,可不是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