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白只是个低阶修士,他跟自己说,自己多年前,救过他的姐姐。
楚筝其实是不太记得这样的往事的,但对方却一眼就认出了哪怕是变成了这样的自己,救了她后,又将她带回了家安置。
她不是不感激的,至少能让自己有了喘息的机会,只是……她如今一无所有,再没有可以报答的机会。
柳一白同往常一样,沉默地生火、做饭,最后将那碗散发着香味的鱼汤端到了楚筝面前。
“若是不够,你跟我说。”他定定地看着楚筝,被挡得密不见光的房间里,那双幽暗的眼睛里,带着点点哀伤。
直到楚筝点头,他才转身。
楚筝揭开了面纱,那张脸上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她用小勺搅了搅,才慢慢送进嘴里。
应该是很鲜美的吧?但楚筝其实已经尝不出味道了。这段时间,柳一白始终变着法给她做好吃的,想让她的身子好好修养起来。
哪怕是柳一白明明也知道,楚筝中了噬心蛊,无论吃了多少,生长出的血肉,都不够蛊虫啃噬。
***
夜里,噬心蛊带来的疼痛又按时发作了。
楚筝死死咬着牙来抗拒着那疼痛,她其实不是能忍痛的人,却生生在这半年里锻炼出了耐痛的能力。
可即使如此,也一遍遍被疼晕死过去,再从疼痛中醒来。
最后一次醒来时,疼痛终于慢慢缓解,柳一白正坐在她的床前,小心为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楚筝想到了自己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绷紧的身子,半晌,又慢慢放松下来。
男人的动作很轻柔,将脸、手、手臂,能擦拭的地方都擦拭过了。楚筝被汗水浸透的粘腻感少了一些。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桌上的红色锦囊。
“柳一白。”
柳一白身子一僵:“嗯。”
“我要走了。”
柳一白话少,但从来都会句句有回应的。唯有这次,他沉默了好久,才开口:“我打听到了能解噬心蛊的人,楚姑娘,我们去试试好不好?”
明明是他在想办法,明明是给楚筝治病,可他的语气,却隐隐带着卑微的祈求。
但楚筝能回答他的,只有一句对不起。
“我还有最后一件,没有做完的事情。”
最后一件……
那做完了以后呢?柳一白没有问出口。
***
楚筝走的那天,柳一白将她送出了很远。
她沉默了一路,那句“谢谢”,终究是没能说出口。有的只是一句:“我走了。你……保重。”
她走了两步,突然被柳一白一手拉了回来。
楚筝一愣,如今修为被废的她,对方再低的修为她都是无可奈何的。
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男人伸手,摘下了她的面纱,将那张布满纵横交错伤口的脸露了出来。楚筝先前每次以这张脸见到别人,都会引来旁人作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