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庭曲沼,修竹荫阶,一径绿云直入游廊。走到廊下,吴年收起竹伞,另一位侍女上前递给她刚沏好的茶,说让她送去给太子殿下。
萧棠轻轻停顿了一刻,柔声重复了遍:“是要我送去书房?”
侍女:“是。”
往常魏珣有事时,她都是直接去寝房等着他。至于宅邸之内有什么别的东西,她一律不看、不问、不知道。
魏珣大抵对她的乖巧也很满意,从未提过让她去旁的地方。
头一回前去魏珣的书房,萧棠差点走错了路,还是得内侍指引,才拐回了原道。
训练有素的侍从们不曾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但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下,似乎仍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靠近书房后,那动静愈发明显,似远似近,如鬼如魅。
她在门外停住脚步:“……太子殿下?”
“进来。”男人的嗓音平淡如水。
萧棠深吸了口气,一推开门,正欲唤魏珣,一个黑漆漆的大洞猛地映入眼帘。
她顿在原地,好一会儿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竟是墙上一扇大开的暗门。
门后连接着狭长阴森的甬道,里面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看不清楚通往何方。
刚刚那声音,似乎正是从里面传出。
魏珣正好从暗门走了出来。门边候着的内侍连忙呈上玉盆与绸帕,供他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指节。
盆中清水上飘着几根薄荷叶,足以掩盖掉不重的血腥味。
萧棠的后背紧绷,忽地发觉自己好像来错了时候……可魏珣刚刚口口声声让她进来,她现在能直接退出去吗?
少女紧张地站在门边,等来的却并非驱逐。相反,内侍麻利地离开了,大有把这一处屋室留给他们二人的意思。
侍女只让她来送茶,没说别的,萧棠咬着唇,干脆硬着头皮上前,将茶放在案桌边,低声道:“皇兄,阿棠只是——”
告罪的话刚起了头,好巧不巧,暗门后原本忽远忽近的声音突然放大,像有什么东西没马上要从甬道里破笼而出。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萧棠手一抖,茶盏哐当摔在桌案上。
杯盏未碎,可茶水悉数溅出,又正正好好打湿了太子殿下的衣袖。
“……”萧棠从未觉得自己这般倒霉。
她拿出丝帕,想快点替魏珣擦干净衣袖上的洇湿,将这一出插曲糊弄过去。
可手刚落在男人袖上,就听见有人喊道:“殿下、太子殿下,罪臣绝无与誉王、与回屹勾连之心,是誉王以罪臣妻儿胁迫罪臣,罪臣不得已——求您明鉴——”
萧棠伸出的手硬生生停滞住,继续擦不是,不继续擦也不是。
她很想要装聋作哑,然而那人喊得实在是撕心裂肺,字字铿锵,令她听得一清二楚。
罪臣。
自古能关押审讯戴罪官吏者,唯有刑部与大理寺。
其余人等滥用私刑,是为枉法。
……她好像真的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被听到秘密的太子殿下神色毫无波动,对那人的恳求左耳进右耳出,只是瞥了眼她搭上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