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卿娘又不是三岁孩子,做事自有分寸,她这两天心头有气,兴许是故意骗我们说没道谢。”范继海听说女儿遇险,心头也捏了一把汗。不过,人平安回来就是好事,而且方才女儿明显不愿意在此事上多说。
他不敢多问,总觉得会问出一些他不愿意接受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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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是盛夏,开年后有县试,书院中来年要参加科举的学子最近都特别认真。
林大同肩膀上受伤,还当着众人的面丢了脸,在家歇了两日就躺不住了,不顾全家阻拦回到了书院。
他受教于范继海,越是被人看不起,越是身处低谷,就越是不能自己先放弃。
苏芸儿长相端庄,她母亲是学堂厨房里的厨娘,后来带着她来帮忙,每月也能拿一些工钱。
别看苏芸儿是个姑娘家,她也想读书。
当下女子可以读书,但是要去女子书院,苏芸儿家境贫寒,一家子靠着给人做工为生,自然不可能送她去书院。
苏芸儿并没有就此放弃读书认字,得空时,她会在学堂的窗户外旁听。
也因为此,学堂里的好多读书人都认识她。
奉贤书院中有不少是府城辖下小地方来的学子,多数家境贫寒,看到苏芸儿不畏艰难也要求学认字,对她很是敬佩,也有人倾慕于她。
只是苏芸儿对旁人从来都不假辞色,眼里心里只有一人。
林大同往常中午那顿都是去姑父家中吃,如今两家翻了脸,他没脸再去,准备去书院的厨房打饭,结果,刚一下学,苏芸儿就拎了个食盒过来。
“大同哥!”
她倒坦然,仿佛被众人抓奸的事不存在。
林大同脸皮没那么厚,有些耳热:“你怎么在这儿?”
苏芸儿扬了扬手中的食盒:“我给你送饭。”
林大同不好拒绝她的好意,那天两人亲密之事被发现,苏芸儿受到的指责和鄙视要比他多得多。想到此,他心中生出了怜惜之意,即便心里羞耻,还是寻了个供学子吃饭的石桌。
两人同桌而食,让前来送饭的林母看得火冒三丈。
林母不喜欢孤女余红卿做儿媳,但好歹余红卿有个拿得出手的舅舅,能帮得上儿子的大忙。这苏芸儿,简直是一无是处。
她知道儿子心软,和苏芸儿断绝关系之事,还是得她来。
当即,林母满脸怒火的冲上前去,直接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拂,东西落地,石桌周围一片狼藉,苏芸儿被飞溅的热汤烫到,惨叫一声,下意识往后退,又因为腿上受伤,狼狈地摔倒在地。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林大同看到怒火冲冲的母亲,也知道跟母亲掰扯不清,他飞快上前去扶。
会读书的人从来都不是傻子,扶人的这点时间里,林大同想通了母亲的用意。
母亲想在这么多人面前逼迫苏芸儿羞愤之下和他断绝来往。他若是不想顺势而为,就必须要及时表态。
于是,他强势地将苏芸儿揽入怀中,后又将人打横抱起,直接去了医馆。
从头到尾,没有看林母一眼,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
母子之间没有争吵,一场交锋不相上下,谁都不肯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