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屏幕正在闪烁,潮水般的数据翻涌滚动。游荡在走廊上的人寥寥无几,大多守在露台前等结合度公开。
屋内欢声笑语,衬得她身后的格外清晰,语气幸灾乐祸:“陈尔若,上次你向蔺霍污蔑我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银发哨兵抱臂倚着走廊的墙,仿佛抓到她的把柄,望着她怔愣的表情,微微挑眉,好整以暇:“很惊讶我知道你的名字?要不是蔺霍跟我说,我都不清楚你和陈宿的关系,遮遮掩掩的,让我以为你脚踏两条船……怎么,这事要我帮忙处理吗?权当是我帮蔺霍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陈尔若迟疑地环顾四周,有种不祥的预感。
“今天是公布结合度的日子,白塔的哨兵向导大概都在吧,这有什么可问的……哦,对了,忘了你什么什么身份都没有。”
谷晁走上前,故作亲近地按住她的肩膀。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以哨兵的力气,没用几分就结结实实将她按在原地。他的模样有些少年气,眉眼存了戏谑。
“如果你不想我处理,我也可以帮你把蔺霍找来,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空……姓王的高层知道他单身,恨不得赶紧给他找个合适的向导,好把人留下来。”
他稍稍低头,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语气散漫又恶劣:“而且我听说,这次匹配还真让他匹配上一个结合度高的向导……万一大屏上真出现他的名字,陈小姐,你该怎么办呢?”
虽说向导数量珍贵,但按照高级哨兵的身份,想找位匹配度差不多的向导也绝不是难事。谷晁不觉得陈尔若这种无权无势连向导都不是的女人能和蔺霍长久……没有任何助力与利益,难道仅凭随时可能消失的感情吗?
陈尔若压低眉眼,心情有些烦闷。
一门之隔,屋里人在肆意地嘲笑,屋外人在隐晦地羞辱。或是造谣中伤,或是看不上她的身份。
可于她而言,成为向导不见得是什么好事,长年坐在白塔办公室也没什么可吹捧的。
这些是她主动舍弃的道路。
仅此而已。
谷晁见她仅是沉默,嗤笑:“陈尔若,你既然没胆子踹这道门,我帮你。权当是离开前,最后帮你这一次。”
包厢大门被轰然踹开。
银发哨兵收回腿,淡淡扫视了一周,又抓住她的肩膀猛地推了她一把,猝不及防将她推进这尴尬的场景之中。
他并不在意他这番举动是否会让她陷入窘迫,满不在乎道:“陈小姐,请吧。”
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被打破,包厢里所有的谈笑风生、推杯换盏,都在这一刹那凝固。众人脸上的笑意僵住,如同被掐住脖子。
“陈尔若,正巧,你来了!我们这些老同学刚还谈到你呢。”姚宏短暂的惊愕后,最先反应过来,脸上挂笑,立刻起身迎接,视线往她身旁瞟,试探道,“你旁边这位是?”
他曾与白塔哨兵接触过几次,看人有些经验,能判断来人身份不俗,却看不出两人的关系,更不清楚刚才那些话他们听了多少,心里惴惴不安。
陈尔若被推得踉跄几步,勉强站稳,叹了口气,如实回答:“一个没见过几面的朋友。”
听到这个疏远的回答,谷晁眼中看好戏的神色淡了几分,“啧”了一声,皱起眉。
连借势都不愿。
好歹是蔺霍主动选的人,他还以为她不会蠢到这种地步……自己没身份,随便拿他和蔺霍出来扯几句,也足够浇透这群人的气焰了。
姚宏半信半疑:“那这位先生来是……”
“碰巧遇见。”陈尔若慢吞吞地说,“不用管他,他一会儿就走了。”
与他拉开距离的意思说得太明显。
谷晁嗤笑。既然她不领情,他也懒得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姚宏愣了一下,没预料到会是这个发展。
见陈尔若就这样顺其自然地坐下,并无追究的意思,其余人把心咽回肚子里,心虚褪去后,看她的眼神重新覆上高高在上的审视。
有人故意问:“陈尔若,我听申蕊说你是她同事,你还在控制中心任职吗?”
“辞职了。”她坦然,“去别的地方工作了。”
旁边的男人假装好意,嬉笑着问:“那你为什么辞职啊?控制中心这种好工作,又清闲又高薪,我们这种人连门槛儿都摸不着,陈尔若,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跳槽去更好的地方了!”
陈尔若摇头:“没有,在做兼职。”
她不算加入进陈宿队伍里,仅是白塔下发的临时要求,严格来说,确实算是兼职。
旁边传来窃窃私语,夹杂两三声没压住的笑,他们的视线似有若无地往她身上瞟,仿佛要看穿她假装镇定的外表下四处逃窜的慌乱,像爬上身的蚂蚁,不痛不痒地咬上几口。
陈尔若用勺子挖了块糕点,塞进嘴里,沉思片刻。
申蕊不在,宴席间也没有多余的人。